我的灰道 第257章 可疑之地

月光被浓云吞噬，夜色如墨汁般浸透天地。木子伊和子山月收拾好文件，将油布包贴身藏好。子山月看着木子伊苍白却坚毅的侧脸，轻声道：智囊住在城西的老宅，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木子伊检查了下腰间的短刀，伤口在行动中又开始渗血，但他只是淡淡点头：走吧。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密室，福伯早已备好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走小路，避开主街。老人低声嘱咐，眼角皱纹里藏着深深的忧虑。

马车在狭窄巷道中穿行，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规律的辘辘声。子山月掀开车帘一角，警惕地观察着街面。夜色中的城市仿佛沉睡的巨兽，每一个阴影都可能藏着獠牙。

行至城西交界处，木子伊突然示意车夫停车。不对。他压低声音，太安静了。

子山月凝神细听，果然发现异常——往常这个时间应有更夫打更，野狗觅食，此刻却死寂得令人心慌。

绕道。木子伊果断道，走染坊巷。

马车刚拐进另一条巷道，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车夫急忙勒马，只见一堆杂物不知从何处滚落，堵死了去路。

陷阱！木子伊猛地推开子山月，自己则翻身滚下车厢。几乎同时，数支弩箭破空而来，深深钉入车厢壁板！

子山月敏捷地跃至墙边阴影中，手中已多出三枚银针。木子伊背靠墙壁，短刀出鞘，在微弱月光下泛着冷光。

看来孙莽不想让我们见到智囊。子山月冷声道。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月小姐果然聪明。三个黑影从屋顶跃下，呈三角阵型逼近。为首者脸上戴着半张青铜面具，声音嘶哑难听：可惜聪明人通常活不长。

木子伊突然道：你不是孙莽的人。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孙莽的手下不用这种制式的弯刀。

面具人动作微顿，随即大笑：有意思！难怪主人说不能小看你。话音未落，三人同时暴起！

子山月的银针破空而出，却被对方用弯刀精准格开。木子伊迎上正面之敌，短刀与弯刀碰撞出刺耳火花。伤口被剧烈动作撕裂，鲜血迅速染红衣衫。

木子伊格开一击，突然指向侧方，去废弃染坊！

子山月会意，扬手撒出一把粉末。粉末遇空气即燃，瞬间爆出刺目白光和浓烟。两人趁机冲进旁边一座破败建筑。

这是一间废弃多年的染坊，高耸的梁柱上挂着残破的布匹，巨大的染缸如同怪兽般蹲伏在阴影中。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染料和霉变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他们不敢用火器。木子伊靠在染缸后喘息，这里到处都是易燃物。

子山月快速为他包扎伤口，手指触及温热血迹时微微颤抖：这些是什么人？

不像中原路数。木子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弯刀的制式...像是关外马贼。

突然，头顶传来轻微响动。子山月猛地抬头，只见梁上有黑影闪动！

上面！她惊呼一声，推开木子伊。一柄飞刀深深钉入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木子伊眼神一凛，突然想起什么：跟我来！他拉着子山月钻进一堆废弃布匹后，摸索着地面，竟掀起一道暗门！

父亲说过，当年染坊都是相通的，有应急通道。子山月惊喜道。

两人迅速潜入地下通道，身后传来追兵气急败坏的吼声。通道内潮湿阴暗，脚下积水没过脚踝。木子伊点燃火折子，昏黄光线照亮了墙壁上诡异的涂鸦。

这些图案...子山月突然停下，手指轻触墙壁上一处特殊标记，这是智囊留下的记号！

标记是一个奇特的几何图形，旁边刻着细小数字。木子伊仔细察看后道：是指示方向的密码。看来智囊早知道我们会来。

顺着标记指引，他们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穿行。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微弱光亮。小心靠近后，发现光亮来自一扇虚掩的铁门。

门内是一间令人震惊的密室——四壁挂满各种地图和星象图，桌上散落着精密仪器和古籍。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座巨大的沙盘，精准还原了城市及周边地形，上面插着各色小旗。

这是...子山月震惊地抚摸沙盘，智囊一直在监控全城动向！

木子伊的目光被墙上的一张特殊地图吸引。地图上用红笔标出了一条从城西仓库直达港口的路线，沿途有几个标记着奇怪符号的点。

你看这个。他指向其中一个符号，和账本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子山月凑近细看，脸色骤变：这是...倭寇用的暗号！孙莽不仅勾结日本人，还在帮他们运输物资！

突然，密室深处传来一声轻微响动。两人立即戒备，却见一个佝偻身影从书架后转出。

等你们很久了。老人声音沙哑，手中油灯映出布满皱纹的脸，老朽就知道，你们一定能找到这里。

智囊爷爷！子山月惊喜道，您怎么...

老人抬手制止她发问，目光转向木子伊：时间不多，孙莽的人随时会到。长话短说——他走到沙盘前，指向港口位置，明日丑时，有一批重要要运往日本。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什么货物？木子伊急问。

老人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孩童。

密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子山月失声惊呼：他们竟敢...！

三十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老人眼中闪过痛楚，说是要送去，实则是做人体实验。

木子伊一拳砸在桌上，震得仪器嗡嗡作响：畜生！

这是孙莽投靠日本人的投名状。老人从怀中取出一份密函，具体计划和船上布置都在这里。但你们要小心——他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孙莽请来了日本忍者，就在船上。

子山月急忙扶住老人：您受伤了？

不妨事。老人摆摆手，快走，另有出口直通码头。记住，丑时之前必须行动，否则船一出海就来不及了。

他将密函塞给木子伊，又取出一枚奇特哨子交给子山月：必要时吹响它，老朽安排的人会接应。

突然，上方传来剧烈撞击声！灰尘簌簌落下。

他们找到这里了！老人推开两人，快走！老朽替你们挡一阵！

一起走！子山月急道。

老人却笑了：老朽活了八十载，够本了。说着按下机关，书架突然移开，露出另一条通道，记住，救孩子要紧！

撞击声越来越响，门框开始变形。木子伊拉住还想劝阻的子山月，深深看了老人一眼：保重！

两人冲进通道，身后传来老人朗笑声：告诉子山老头，欠我的酒，下辈子再还！

通道门在身后关闭，将一切声响隔绝。黑暗中，子山月哽咽无声，木子伊紧紧握住她的手。

前路未知，但目标明确。丑时的码头，将决定三十个孩子的命运，也决定这场正义与背叛的较量。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老人整理衣冠，平静地点燃了藏在密室各处的火药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