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灰道 第227章 金蝉脱壳

油灯下，茶楼内部结构的草图在粗糙的木桌上铺开。木子伊的指尖划过几处关键通道与出口，沉声道：“明日我便扮作伙计，自后厨潜入。你需在此处、此处，还有这处巷口暗中接应。一旦情况有变，我会以鹧鸪声为号。”战友凝视着草图，面色凝重：“此计虽险，却是眼下唯一良策。那账本若真如我们所料，记载着他们往来的秘密，便是斩断这阴谋的关键利器。”两人目光相触，无需多言，决绝之色已说明一切。又一场生死一线的冒险，已在夜色中悄然酝酿。

翌日，木子伊改头换面，一身沾着油污的粗布短打，头戴一顶磨破了边的旧毡帽，脸上脖颈都刻意抹了灶灰，混在清晨送货的人群中，低着头，悄无声息地从茶楼后门溜了进去。

后厨正是最忙碌的时刻，蒸汽弥漫，人声鼎沸。锅勺碰撞声、厨子的吆喝声、伙计奔跑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浓烈的油烟和食物气味扑面而来。木子伊压低帽檐，顺手抄起一筐青菜，便自然地融入了这喧闹的洪流之中。他一边机械地做着杂活，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

时间在紧绷的神经下缓慢流逝。终于，他觑准一个管事呵斥伙计、无人注意的间隙，身形一晃，如同游鱼般滑出后厨，朝着记忆中那间神秘雅室的方向潜行而去。

越靠近那片区域，周遭便越是寂静，与前院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廊道光线晦暗，他屏住呼吸，贴墙缓行。终于，那扇紧闭的门扉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凝神细听，门内果然有压得极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难以辨清全貌，只隐约捕捉到“货物”、“水路”、“三日后”等零星字眼。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听得更真切之时，身后猛地炸响一声厉喝：“喂！那新来的！你杵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木子伊心头猛地一沉，缓缓转身。三名彪形大汉不知何时已堵住了他的退路，为首者满脸横肉，目光如刀，死死钉在他身上。

“回…回各位爷，”木子伊立刻弓下腰，扮出惶恐模样，嗓音也变得沙哑，“小的是新来的，刚送完菜，迷…迷了路，正找回去的路呢……”

“放屁！”那头目根本不信，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他衣领，“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

电光石火间，木子伊腰肢一拧，险之又险地避过这一抓，同时脚下猛地发力，狠狠踹向身旁一张摆放着茶具的红木小几！

“哐当——哗啦——！”

木几翻倒，名贵瓷器和茶具摔得粉碎，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回廊中骤然爆发！

几名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就是现在！木子伊毫不恋战，身形如离弦之箭，朝着廊道另一端疾冲而去！

“妈的！抓住他！”反应过来的大汉们怒吼着追来，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板咚咚作响。

木子伊一路狂奔，不断将沿途的屏风、花架、桌椅推倒，制造混乱，阻碍追兵。眼看前方廊道已到尽头，一扇支摘窗映入眼帘！他毫不犹豫，加速冲刺，临近窗口时纵身一跃，双手护头，撞破窗棂，整个人飞掠而出！

窗外是喧闹的市街！下方正是人头攒动的集市。他在空中极力调整姿态，落地时顺势一个翻滚，卸去下坠的巨力，但脚踝处仍传来一阵钻心刺痛。

顾不上疼痛，他立刻翻身而起，一头扎入熙攘的人流之中。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人群的惊叫声，但追兵也被瞬间涌动的人潮隔断。

木子伊低着头，利用人群的掩护，迅速变换方向，专挑人多拥挤处行走，时而钻入临街店铺，又从后门穿出。几个回合下来，终于彻底甩脱了身后的尾巴。

直到确认安全，他才拐进一条污水横流的死巷，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裳，与脸上的灶灰混在一起，狼狈不堪。脚踝已肿胀起来，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阵阵抽痛。

稍事休息，他强忍痛楚，一瘸一拐地绕路返回帮派据点。

战友早已焦急等待，见他这般模样归来，顿时一惊：“怎会弄成这样？！”

木子伊摆摆手，示意无碍，将茶楼内的惊险经历简略道来，末了沉声道：“虽未得手，但足以断定，那茶楼便是他们密谋的巢穴之一。只是此番打草惊蛇，王豹那边恐怕……”

战友眉头紧锁：“如此一来，线索岂非又断了？王豹必成惊弓之鸟。”

“未必。”木子伊目光扫过墙上那幅复杂的灰道关系图，“蛇既受惊，反而可能露出破绽。他们提及‘货物’、‘水路’、‘三日后’，这便是新的方向！我们需从此处着手，查清他们究竟要经哪条水道，运何货物！”

他踱至图前，手指点向图上蜿蜒穿过Z市的几条河道：“当务之急，是赶在他们之前，找出这个关键。王豹经此一吓，要么暂停动作，要么……只会更快！”

房间内陷入沉默，压力无形中弥漫开来。王豹是否已猜到调查者的身份？子山月父亲的帮会是否会因此遭受更猛烈的报复？重重疑云与危机如同乌云压顶，但木子伊的眼神却始终锐利，如暗夜中的猎手，死死盯住了猎物可能露出的任何一丝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