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即是帝国 第171章 出兵（1）

1957年6月15日，中雨中的上海机场。

铅灰色的天幕下雨丝绵密，却不可能冲刷掉这“帝国远东第一都会”的喧嚣与流光了。

蒋昭玄缓缓踏出专机舷梯，记者们密集的闪光灯也像这潮湿的空气，立刻撞了过来。

按下快门一瞬的惨白，短暂压过了远处外滩勾勒出帝国经济实力的摩天轮廓。

他无表情在随从伞下走向专车，目光却掠过人群，扫向机场旁飘扬的旗帜。

米字旗、星条旗、旭日旗，与奉国的黑红十字旗并列，宣告此次会议的分量。

作为帝国附属国的王储，他此行既是臣属，亦是玩家，无非就是在这列强环伺的棋局中为吴国觅得一线机遇。

车队驶过雨中的南京路，霓虹灯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晕染出迷离的光海，百货橱窗里陈列着最新的商品，电车叮当着，穿梭不息。

这繁华彻骨属于帝国，而他车窗上雨痕蜿蜒，倒映出平静成熟的双眸。

这场紧急会议听众是各国元首、外交官、军方代表及全球媒体

演讲人是亚历山大·詹姆斯博士，他是国际古生物与异种生物研究机构首席科学顾问。

会场气氛凝重，詹姆斯博士走上讲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

他身后是投影幕布，上面显示着伊卡欧利斯的模糊影像和数据模型。

蒋昭玄坐在一个较为靠边的位置，中间那些重要的位置，全都被各国列强的代表“占领”了，记者们不断按下快门。

因为这是世界上第一次为应对这种生物而举办的多国应对会议。

詹姆斯博士开始了他的演讲：“主席先生，各位代表，女士们，先生们。”

场下响起一小阵击掌声。

“今天，相信很多人都难以置信，因为我们聚集于此，却并非为讨论政治，而是面对一个关乎人类文明存续的、**裸的生物学事实，这个事实，我们将其命名为：伊卡欧利斯危机。

首先，请允许我澄清一点，无论是所谓的伊卡欧利斯，还是疑似现身的希瓦尔甘德，都并非外星来客，它正是自然在远古时期种下的树苗，如今结出了最苦涩的果实。”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夜族生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侏罗纪时期，但步入正轨可以说得益于6500万年前，希克苏鲁伯小行星的撞击，我们知道那场事件导致全球性大灭绝，包括非鸟类恐龙在内的全球约75%物种消失，撞击后，又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和长期环境灾难。

尘埃遮蔽阳光，光合作用崩溃，全球冻结。

我们知道非鸟类恐龙苦苦支撑几十万年后灭绝了，而我们都知道现在有个地方称为赫拉列岛，那上面生活着最接近原始状态的恐爪龙，世界上也仅有那个地区有。

灾难过后，幸存下来的绝大多数是中小型生物，但同时，龙类生物和夜族生物也幸存下来了。

白垩纪晚期，龙类生物和夜族生物还是一家，定位是空中的顶级掠食者，都长有一样的双翼，一样的尖牙利齿，一样的中空骨骼，而大灭绝事件后，他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准确来说，夜族生物是由远古时期的变异龙类融合、进化而成的，并率先发展智慧，甚至在3000万年前形成了文明，我们称之为“第一文明”，而夜族生物是“终极生命”。

它代表的是“纯粹的生命”与“其他生命的对立”。

那场悲剧并未简单地消灭生命，后续影响中它做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它将地底内大量元素带入地表，包括大量的放射性元素，我们推测可能是这些放射性元素让恐龙的卵无法孵化，要么胚胎死亡，要么畸形。

然而，生命总会找到出路，那种古老坚韧的生物在那种极端环境下发生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变异。

这些变异的生物高速进化，拥有了一个个恐怖的特性，包括高效吸收能量进行高速的聚合与进化，一开始从双翼飞龙进化为具备坚硬外骨骼的生命体，而我们目前还未搞清，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用了什么方式得到了魔法，这也是他们建立文明的关键……最终……最终成为你们在影像中看到的那样，那个如同地狱恶魔般的怪兽，曾经是统治过我们世界的……”

幻灯片上依次展示着夜族生物的各个进化阶段。

“首先，它的威胁是三重性的，第一，进化适应性，常规武器对它们效果有限，我们已经发现，就算你消灭一个怪兽的**，残存的意识会迅速隐藏起来，等待下一次重生并可能进化出更强的形态，它们是一个会自我优化的武器系统。

第二，我们冒险研究了伊卡欧利斯喷射的白热化射线，微观层面，它能分解目标物质的分子，从内部引发结构的崩溃。

就是这恐怖的破坏力导致了我们的坦克、建筑在它面前如同沙堡。

第三，就是再生，即便我们直接杀死了依卡欧利斯，可它的意识四散逃逸，蛰伏起来，使得彻底清除变得几乎不可能，这就像试图用拳头打死一滩水，水花四溅，而后每一滴水都可能再次汇聚。

然而，女士们先生们，强大的生物也有其弱点，经过我们的分析，伊卡欧利斯有一个明确的基于其生物本质的致命缺陷，它对极低温环境极度敏感。”

博士讲到这时故意停顿，让这个信息被充分吸收，借此喝了一口水。

“它的新陈代谢和聚合能力其实高度依赖活跃的氧分子，如果突然暴露在超低温下，其细胞活动会急剧减缓，甚至陷入停滞，冷冻武器是目前我们理论上的有效对抗手段，目前有许多技术限制。

但，请允许我举一个至关重要的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希瓦尔甘德。

当前，另一头巨兽就在黄海某处海底，但我们最新检测显示，它可能因内部能量反应失控而即将步入毁灭，我们必须认识到一个残酷的可能性，伊卡欧利斯可能会被希瓦尔甘德崩溃时释放的巨量能量所吸引，如果它成功地吞噬吸收了那些能量……女士们先生们，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生物威胁了，而是一个会行走、会飞的全球性灾难，它能力将发生何种飞跃，我们……无法预估。”

博士一结束演讲，各种记者摄像头的闪光灯席卷而来，源源不断的问题被抛了出来。

面对大量记者挡在身前，博士周围的保镖只能冷冰冰将其隔开，尽力给博士留了一条能下去的通道。

记者们瞬间炸开了锅，一个个争着上前，高喊着各种口号，但都被安保人员拦住了。

蒋昭玄抿着葡萄酒，神色凝重，而奉国着名的国防大臣陆慧恩却径直朝他走来了。

“世子殿下……”他甚至略带谦卑地说，“这里不觉得太闷了吗？”

事实，会议现场是非常大的，现在确实是夏天，但在这绝对谈不上闷，很明显，这是言外有意。

有些事在外面说比较方便。

二人端着酒杯走到门口，陆慧恩指着外面的细雨：“这便是我们江南的‘特产’了，不时就下雨，让您此番前来，还需要人撑伞，真是委屈世子了哈……”

“其实我们那边也差不多了，只是，论景，论意境，论政治……怎么都比不过贵国的江南啊。”蒋昭玄说，二人碰杯。

蒋昭玄主动说：“陛下身体还好吧？”

“非常好。”陆慧恩说，“谢您关心。”

“感觉陆先生多劳累啊，近日为南方那事情操劳了不少吧？”

“过奖……过奖了，不过帝国为了应对，甚至调动了22个师，并积极和其他强国组成联合舰队，共同来打击怪兽，这已经可以打一场中型规模战争了。”

“22个师，加上联合舰队……”蒋昭玄重复着，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但他的目光却那么锐利地去捕捉陆慧恩脸上每丝细微的表情，“贵国此次的决心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看来，这伊卡欧利斯，在帝国眼中，已非寻常天灾，而是堪比一场国运之战了。”

陆慧恩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像极了江南水乡被风吹皱的池水。

“世子明鉴，陛下常言，居安思危，怪兽虽源自远古，其威胁却直指当下文明之根基，帝国身为远东柱石，自然要担起责任，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窗外雨幕中朦胧的都市轮廓：“如此规模的动员耗费甚巨，且牵一发而动全身，东亚的稳定关乎世界利益之格局，帝国虽强，亦需友邦同心协力啊。”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蒋昭玄作为常和政治打交道的人，一听便听出了弦外之音：奉帝国需要盟友，需要分担，更需要在这场危机中确立绝对的领导权，并借此重新划定势力范围。

而像吴国这样的附属国，可不只是需要拉拢的对象，也可以是在必要时被牺牲的棋子。

“同心协力，自是应当……”蒋昭玄微微颔首，姿态放得极低，但言辞却不卑不亢，“我国力虽微薄，亦知唇亡齿寒之理，只是博士方才所言，这怪兽特性诡异，非寻常武力可制。低温是关键，但技术限制。联合舰队虽雄壮，若找不到要害，只怕也是重拳打蚊，徒耗国力。”

他刻意引回了詹姆斯博士的技术分析，将话题从纯粹的军事政治博弈稍稍拉回了一些对危机本身的理性探讨。

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自我保护，避免过早被卷入奉国这早就设定好的节奏中。

陆慧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世子殿下思虑周全，科技之事，自有像詹姆斯博士这样的贤能去攻克，我辈军人政客，所要考虑的是如何为这些贤能创造环境，譬如，这低温武器的研发与部署……”

“先生这就谈到低温武器，莫非？”蒋昭玄继续试探，看看能否扯出什么新的情报来。

“我们知道，制造这类武器所需的各种稀有材料、能源、乃至特殊的冷却剂，其产地和供应链，便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陆慧恩轻轻晃着酒杯，像是随口提起：“听说贵国南方近来勘探出几条颇具潜力的矿脉，其中几种特殊元素似乎对超导技术至关重要，而帝国北疆土层下也发现了储量惊人的矿藏，这或许……是天意使然。”

图穷匕见，蒋昭玄心中冷笑，叹着大国的胃口果然不小，不仅要在军事上主导，更要借机控制关键战略资源。

吴国和奉国的能源，这哪里是合作，分明是要将吴国更深地捆绑在战车上，甚至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将触角直接伸入吴国的命脉。

“天意难测，人事可为。”蒋昭玄沉思片刻，还是没有直接回应矿脉的问题。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室内喧闹的会场，记者们围着詹姆斯博士的方向，但一些敏锐的记者已经注意到了在门**谈的两位政要，镜头开始若有若无地扫过来。

他压低了些声音：“只是，如此重大的资源调配，涉及国本，昭玄虽为世子，亦需回国禀明父王，交由议会公决，况且，国与国之间利益交织，任何动向，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点出了“国与国之间”，意就在提醒陆慧恩，如果奉国想独吞合作成果，恐怕其他强国也不会坐视不理。

各种图案的国旗的影子，此刻仿佛就映在走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陆慧恩自然听出了蒋昭玄的推脱和警惕，反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亲切，却又有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殿下年轻有为，思虑缜密，吴王有福了，此事确需从长计议，今日之会只是开端，稍后还有非正式的酒会，届时，或许会有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带来一些有趣的消息，特别是关于，如何更有效地应对当前危机，或许不止一条路可走。”

“不止一条路？”蒋昭玄心中一动，难道奉国或其它势力已经掌握了不同于詹姆斯博士公开方案的、更直接有效的对付伊卡欧利斯的方法？

或是与那神秘的“第一文明”、“夜族生物”的起源有关？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传来。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干练西装套裙、金发挽成一丝不苟发髻的年轻女子快步走来，先向陆慧恩微微躬身：“大臣阁下，抱歉打扰，美利坚合众国国防部长助理史密斯先生正在找您，似乎有紧急事务相商。”

陆慧恩眉头蹙了一下，又恢复笑容，对蒋昭玄道：“看，事务如此繁忙，世子，我们酒会上再详谈吧。”

说完，便随着那女秘书匆匆离去。

蒋昭玄独自留在廊厅门口，雨声淅沥，透过敞开的门缝传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抿了一口杯中残余的酒，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迷离的雨幕之下，奉国的远东都会依然流光溢彩，这繁华之下，他感受到的却是比伊卡欧利斯带来的威胁更复杂的惊涛骇浪。

吴国作为地处重要航道、国力中等的小国，在这场列强博弈中处境已经极为艰难，一步走错，可能满盘皆输。

危机之中也未必没有机遇，关键在于如何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找到那个既能保全自身，又能谋取最大利益的落子点。

“世子殿下，”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蒋昭玄回头，看到是吴国驻奉国大使馆的首席武官李铭轩将军，他刚才一直在会场内留意各方动态。

他靠近了些：“陆大臣似乎意有所指……”

蒋昭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岂止是意有所指，他是来划道，也是来探底的，那些师和舰队是实力展示，矿脉也是陷阱。”

“那我们……”李铭轩压低声音。

“静观其变吧……”蒋昭玄目光深邃，“但我们绝不能做待宰的羔羊，我希望能动用我们所有的情报网络，重点查几件事。”

“世子请讲……”

“第一，奉国所谓的“低温武器”究竟进展到了什么程度；第二，美日二国他们私下有什么动作，特别是关于生物科技和古代文明的研究；第三，也是最关键……”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查一查，除公开的詹姆斯博士，世界上还有哪些顶尖的古生物学家、基因学家、甚至神秘学家，最近行踪异常，或者被某些势力秘密征召，陆慧恩先生说的‘另一条路’，令我感到很好奇啊。”

他怀疑，应对伊卡欧利斯的方法可能远不止低温武器一种，那“第一文明”，夜族生物掌握的魔法……这些被博士一带而过的信息里必然有海量的秘密，谁能率先破解这些秘密，谁就可能掌握主动权。

“明白。”李铭轩点头领命，悄然退下。

现在的蒋昭玄他需要去倾听，去观察，去判断。

他没法待在这很长时间，所以就需要在短时间内从那些外交官、军官、科学家、甚至商业巨头的言谈举止中拼凑出完整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