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法医中心的无菌实验室内,晨光被防紫外线玻璃窗滤成柔和的冷白,落在中央的实验台上。宋清砚戴着双层无菌手套,指尖捏着一把特制的不锈钢镊子,正小心翼翼地从保存箱中取出 “7?28 机关案” 死者陈卫国的左侧腿骨 —— 这截骨头比赵建军的胫骨更粗些,表面还残留着淡褐色的骨膜碎片,像蒙着一层薄纱,那道此前让现代仪器束手无策的模糊痕迹,就藏在骨膜覆盖的中段区域。
“样本预处理完毕,骨膜残留层厚度 0.02mm,表面粗糙度 Ra 值 0.05μm,符合实验条件。” 苏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刚用超声波清洗仪以 25W 低功率处理完样本,生怕功率过高破坏脆弱的骨膜层,“溶液已经按 6% 醋酸 0.2% 柠檬酸三钠配好,pH 值 3.75,恒温箱稳定在 37℃,随时可以开始浸泡。”
宋清砚点头,目光落在那截腿骨上 —— 骨膜层是他特意叮嘱保留的,大宋时师傅处理白骨,总说 “骨膜下藏真痕”,有些伤不会刻进骨质,只会粘在骨膜的纤维间隙里,当年他跟着师傅验过一具被马踏伤的尸体,就是在骨膜下找到的 hoof 印痕迹。现在陈卫国的腿骨痕迹藏在骨膜层,说不定也得靠 “柔骨透膜” 的法子才能显出来。
他用镊子轻轻将腿骨放入盛有改良溶液的石英烧杯中,溶液瞬间泛起细密的气泡,像大宋时醋浸骨膜时表面浮起的细沫。“记好时间,2 小时,每 30 分钟测一次骨膜层的厚度变化。” 宋清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谨慎,指尖悬在烧杯上方,没敢收回 —— 他怕气泡太猛冲掉骨膜,就像当年师傅煮骨时总盯着陶罐,怕火太急掀翻骨膜。
苏芮立刻坐在改装的实时监测仪前,纤细的探头轻轻搭在烧杯外壁,屏幕上很快跳出骨膜层的初始数据:“当前骨膜厚度 0.02mm,溶液渗透压稳定,未出现骨膜剥离迹象。” 她手里的笔飞快地在记录本上书写,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与恒温箱的低鸣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细碎的曲子。
浸泡的时间在紧绷的等待中慢慢流逝。宋清砚站在实验台旁,目光时不时落在烧杯里的腿骨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飘回大宋义庄的场景 —— 那时处理带骨膜的白骨,师傅会用竹镊子轻轻挑起骨膜边缘,倒入稀释的淡醋,再用软毛刷蘸着醋水慢慢刷,怕用力过猛弄破骨膜。现在虽有恒温箱和实时监测,但那份 “惜膜如金” 的小心,和当年一模一样。
“30 分钟到了。” 苏芮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她指着监测仪屏幕,“骨膜厚度 0.019mm,仅减少 0.001mm,溶液 pH 值 3.76,无异常。激光共聚焦显微镜显示,骨膜层开始轻微软化,但纤维结构没被破坏,痕迹区域隐约有透光性变化。”
宋清砚凑近显微镜,屏幕上的骨膜层像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原本模糊的痕迹区域透出淡淡的灰色,像雾中藏着的轮廓。“继续等。” 他道,指尖轻轻敲击实验台 —— 师傅当年说 “骨膜透醋要慢,急不得”,现在这溶液正慢慢渗进骨膜纤维间隙,把藏在里面的痕迹 “泡” 出来,急了反而会坏。
又过了一个小时,苏芮突然轻声喊:“陆顾问,骨膜层的透光性差异更明显了!痕迹区域的灰度值比周围高 15%,应该是里面的杂质被溶液分离出来了!”
宋清砚立刻调整显微镜焦距,果然,骨膜下的模糊区域渐渐显露出不规则的纹路,只是还看不清具体形态。“快到时间了,准备好清洗用的无菌蒸馏水和软毛刷,要最细的鬃毛刷。” 他叮嘱道,想起师傅当年用狼毫笔清理骨膜上的杂质,现在的软毛刷虽比狼毫硬些,但只要控制力度,就能既洗去溶液残留,又不破坏痕迹。
终于,2 小时的浸泡时间到了。宋清砚关掉恒温箱,小心翼翼地取出烧杯,用镊子夹起腿骨 —— 此时的骨膜层泛着淡淡的半透明光泽,像浸了水的绢纸。苏芮早已备好盛有无菌蒸馏水的托盘,宋清砚将腿骨放入托盘,用软毛刷蘸着蒸馏水轻轻刷洗,动作轻得像拂去书页上的灰尘,每刷一下就停顿片刻,观察骨膜的状态。
“清洗完毕,现在进行紫外线照射。” 苏芮拿起波长 365nm 的紫外线灯,这是她特意选的 —— 之前做过测试,这个波长能让骨膜残留的微量蛋白质发出荧光,却不会损伤骨质。她将紫外线灯缓缓靠近腿骨,灯光透过骨膜层,在实验台上投下淡淡的蓝紫色光晕。
起初,骨膜上只有一片均匀的淡蓝荧光,那道模糊痕迹依旧若隐若现。宋清砚屏住呼吸,想起师傅当年在义庄用月光验骨,说 “光要柔,角度要准”,便轻声道:“稍微调整角度,往骨膜层倾斜 15 度,慢一点。”
苏芮依言调整紫外线灯的角度,灯光像流水般缓缓扫过骨膜。突然,在腿骨中段那道痕迹区域,一片清晰的纹路从淡蓝荧光中浮现出来 —— 不是之前猜测的工具压痕,而是一圈圈连贯的螺旋状纹路,指尖的箕型纹、指节的横纹,甚至拇指边缘的一道细小断点,都清晰得如同刚按下的新鲜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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