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法医中心会议室的空气像被拧成了一股绳,每一丝都绷得紧紧的。魏明远站在原地,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白大褂的内衬,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他看着投影幕上那叠泛黄的案卷复印件,又扫过宋清砚手里捏着的、还没展开的新证据,喉咙里像卡了一团滚烫的棉絮,连吞咽都变得艰难。
“赵局,沈队,你们别听他胡说!” 魏明远猛地提高声音,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慌乱,可尾音里的颤抖却藏不住,“三年前那案子,技术科确实忙得脚不沾地!当时‘6?15 连环盗窃案’刚收网,所有仪器都在处理盗窃现场的物证,纤维检测至少要排三天队 —— 死者家属催着结案,说人都没了,别再折腾,我才没等纤维检测结果!”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搓着手,目光在赵卫东和沈驰脸上来回游移,像是在祈求他们相信:“再说了,法医毒物检测有常规范围,《法医毒物分析操作规范》里写得明明白白,常规筛查只包含安眠药、有机磷、鼠药这些常见毒物,罕见植物毒素不在常规项目里!当时死者胃内容物里的安定剂量已经超过致死量,完全能确定死因,再做罕见毒物检测就是浪费资源,不符合办案效率原则!”
这番话听起来条理清晰,甚至搬出了 “规范” 和 “效率” 当挡箭牌,刑侦队里几个对法医流程不太熟悉的年轻警员,脸上果然露出了迟疑的神色。魏明远见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侥幸,又补充道:“还有那手腕上的印记,我当时特意用放大镜看了,边缘模糊,皮下没有新鲜出血,明显是旧伤!死者家属也说了,她之前骑车摔过,手腕磕在石阶上留过印子,这都是有记录的,怎么能算‘束缚痕’?”
他说着,伸手想去拿桌上的案卷,似乎想翻出家属笔录来证明,可手指刚碰到纸页,就被宋清砚轻轻按住了。宋清砚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很稳,像一块压在魏明远心上的石头。
“魏副主任,你的解释,有三个地方说不通。” 宋清砚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他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打印纸,递到赵卫东面前,“这是我昨天从行政科调取的 2021 年 7 月技术科工作排班表,上面清楚记录着,7 月 18 日(也就是张某尸检当天),技术科的‘纤维光谱分析仪’和‘红外色谱仪’都处于空闲状态 —— 当天‘6?15 案’的物证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处理完毕,仪器校准记录显示,18 日上午 10 点到下午 4 点,两台仪器都没有使用记录。你说‘排三天队’,是记错了时间,还是故意隐瞒?”
赵卫东接过排班表,手指在 “纤维光谱分析仪” 那一行划过,上面的 “空闲” 二字用蓝色笔标注得格外清晰,旁边还有技术科值班人员的签名。他抬头看向技术科的老张,老张立刻点头:“没错,2021 年夏天我记得清楚,‘6?15 案’物证不多,17 号就处理完了,18 号确实有空仪器。当时魏副主任没提过要做纤维检测,要是提了,我们当天就能出结果。”
魏明远的脸 “唰” 地一下又白了,他张了张嘴,想说 “可能我记错了排班”,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排班表上有签名有日期,还有仪器校准记录佐证,根本没法抵赖。他只能换个角度,声音更低了:“那…… 那罕见毒物检测确实不在常规范围!总不能每个案子都把所有毒物查一遍吧?那样工作量太大了!”
“常规范围之外,还有‘疑点导向原则’。” 宋清砚又拿出一本《法医毒物分析操作规范》,翻到第 37 页,用激光笔指着其中一段文字,“规范里明确写着:‘当尸检发现与初步死因矛盾的痕迹、或家属提出合理质疑时,应扩大毒物检测范围,包括但不限于罕见植物毒素、合成毒物等’。当时死者指甲缝有陌生纤维,手腕有不明印记,这已经是明显的疑点,你为什么不按规范扩大检测范围?”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魏明远,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更巧的是,我上周联系上了当年参与张某尸检的实习生李默 —— 他现在在省厅物证科工作。李默告诉我,当时他发现指甲缝纤维后,明确建议你做成分分析,还提醒你‘手腕印记不像旧伤’,可你不仅驳回了他的建议,还在一周后以‘不适应法医科工作’为由,把他调去了物证科,再也没让他参与过尸检。这又是为什么?”
“我…… 我没有!” 魏明远猛地反驳,声音都变调了,“李默是自己申请调走的!他说不喜欢解剖尸体,跟我没关系!”
“是吗?” 宋清砚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李默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当时我跟魏主任说,那纤维颜色很特别,不像日常衣物纤维,建议送技术科检测,魏主任骂我‘多管闲事’,说‘死因都明确了,查纤维有什么用’。后来我又提手腕印记的事,他就说我‘毛手毛脚,不适合干法医’,还找行政科说我‘工作态度有问题’,我没办法,才申请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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