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法医中心只剩下零星几盏灯,像坠入墨色天幕的碎星,勉强照亮空旷的走廊。宋清砚趴在办公桌上,手臂下压着林峰的实验日志复印件,墨迹上还留着他指尖划过的褶皱 —— 一整天的企业排查、证据固定、布控部署,像一块浸了铅的棉絮,压得他四肢百骸都透着散不去的疲惫。窗外的老槐树被夜风摇得沙沙作响,混合着实验室里仪器冷却的轻微嗡鸣,成了深夜唯一的声响。
他本想再梳理一遍林峰的聊天记录,看看能不能找到下一个目标的线索,可眼皮重得像坠了秤砣,视线渐渐模糊,那些 “脂质载体”“四元合金”“齿形部件” 的字眼,在眼前晕成一片晃动的影子,最终彻底沉入黑暗。
这是他接手两起离奇命案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沉,却不是安稳的休憩,而是坠入了一个带着檀木香与血腥味的、遥远的梦境。
梦里的天是铅灰色的,压得很低,仿佛下一刻就要砸下来。空气里飘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檀香,那是南宋临安府郊外义庄特有的气味 —— 他穿越前待了十几年的地方。义庄的木门虚掩着,被风推得吱呀作响,门轴的摩擦声尖锐又刺耳,像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撕扯。
“清砚,过来。”
熟悉的声音从义庄深处传来,是师傅的声音,苍老却有力,带着常年验尸沉淀下的沉静。宋清砚脚步不受控制地迈进去,脚下的青石板路坑坑洼洼,积着雨后的泥水,踩上去溅起细碎的水花,凉意透过布鞋浸进皮肤,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义庄中央的空地上,摆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白布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苍白的手腕,指节蜷缩着,像临终前还在抓着什么。师傅蹲在尸体旁,背对着他,花白的头发在铅灰色的天光下泛着一层冷霜,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灯芯跳跃着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幅扭曲的画。
“师傅。” 宋清砚轻声喊,声音在空荡的义庄里荡开,带着奇怪的回响,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倒像年少时的稚嫩嗓音。
师傅没有回头,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来看看,这具尸体,有点古怪。”
宋清砚走过去,在师傅身边蹲下,目光落在尸体上。白布被师傅掀开,露出死者的面容 —— 是个中年男子,面色青灰,嘴唇乌紫,七窍里渗着淡淡的黑血,和王磊、刘建国的死状有几分相似,却又带着一种更古朴的诡异。死者的四肢没有扭曲,但手指和脚趾都呈僵硬的蜷缩状,像攥着无形的东西。
“死者是城西绸缎庄的老板,今早被仆人发现死在书房里,全身无外伤,七窍流血,仆人以为是急症猝死,想草草下葬,被里正拦了下来,送到义庄来让我看看。” 师傅的声音平静,手里的油灯微微晃动,光线下,死者的脖颈处有一片极淡的青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宋清砚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尸体,就被师傅拦住了:“先看骨骼,用骨刀,小心点。”
他拿起旁边的骨刀 —— 那把陪伴他整个少年时代的骨刀,木质刀柄被磨得光滑温润,刀刃锋利却不刺眼。他按照师傅教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清理死者的肱骨,骨刀划过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义庄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黏腻感。
清理到肱骨中段时,宋清砚的动作停住了。油灯的光线下,那截骨骼上有一道极浅的痕迹,边缘呈不规则的锯齿状,像被什么细小的带齿之物压印过,和王磊、刘建国骨骼上的齿痕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粗糙,带着古代铜器特有的钝感。
“师傅,这是……” 宋清砚的心跳猛地加快,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椎窜上来。
师傅凑过来看了看,眉头皱起,眼神里透着一丝凝重:“是机关的痕迹。”
“机关?”
“嗯,一种齿形毒针盒。” 师傅拿起油灯,照亮义庄墙角堆着的一堆破旧木盒,“就像这种,薄铜做的,里面藏着带齿的毒针,贴在皮肤上一按,毒针就弹出来,注入毒液,齿痕极细,肌肉收缩时就会印在骨骼上。”
宋清砚顺着师傅的目光看去,那些木盒大多已经腐朽,铜制的盒面生着青绿色的铜锈,盒身上有细小的孔洞,隐约能看到里面残留的、带着齿痕的铜针。一股熟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他想起了现代案件里的铬镍钨钽合金锯齿部件,想起了脂质载体,两者像隔着时空的镜像,重叠在他的脑海里。
“这不是第一起了。” 师傅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疲惫,“三个月里,这是第三起了。死者都是独居的富户,死状一样,骨骼上都有这种齿痕,却找不到任何毒素的痕迹,也抓不到凶手。”
“找不到毒素?” 宋清砚愣住了,和现代的毒物检测僵局如出一辙。
“嗯,银针试毒没有反应,用毒鼠、毒狗试验,也没发现异常。” 师傅叹了口气,用骨刀轻轻敲了敲死者的肱骨,“凶手很狡猾,用的毒很特殊,或者投毒的方式很隐蔽,我们找不到任何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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