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暂时洗去了众人一夜的惊悸与疲惫,却洗不掉心头那层厚重的疑云。林暮野关于了尘禅师的猜测并未宣之于口,但那凝重的神色已然说明了一切。玄诚道长捻着胡须,望着净心寺的方向,亦是久久不语,显然心中亦有计较。
“那道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铁柱灌了一肚子凉水,抹了把嘴,瓮声问道。他心思简单,觉得既然离开了那鬼地方,就该继续赶路。
阿旺则更敏感些,他看向林暮野手中那枚重新变得朴拙无华的墨羽,低声道:“林大哥,那羽毛……刚才是不是又动了?”他离得近,隐约看到了林暮野取出墨羽时那一瞬间的异样。
林暮野没有隐瞒,点了点头,沉声道:“墨羽指向了净心寺,或者说,指向了了尘。”
苏宛白闻言,俏脸微变:“难道那了尘大师,本身也是……?”
“未必是邪祟,”玄诚道长接口道,眉头紧锁,“但定然非同寻常。画皮鬼窃取香火愿力而存,了尘留守荒寺,其一身修为根基,恐怕也与那废弃的庙宇、与某种扭曲的‘愿力’或地脉残存之力脱不开干系。墨羽感应到的,或许是他身上那种非佛非魔、却又与这失衡世道紧密相连的异常气息。此人,已走入歧途,其心莫测,其行难定,远离确是上策。”
林暮野补充道:“而且,他最后提到地脉失衡之祸远超想象,以及守墨一脉现世或是天意……这话听起来,不像仅仅是警告,更像是一种……暗示,或者,期待?”他回想起在了尘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深处,最后瞥见的那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那绝非单纯的超然。
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众人心头。前路的目标——栖霞山,似乎不再仅仅是一个地理坐标,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危险的旋涡中心。
休整完毕,不敢再多做停留,众人继续向东而行。越往东,地势开始变得起伏,人烟愈发稀少,沿途所见也更加荒凉。村庄大多废弃,田埂间杂草丛生,偶尔能见到一些迁徙逃难的百姓,个个面有菜色,眼神惶恐,传递着各种令人不安的消息。
有说某个镇子一夜之间被黑雾笼罩,再无活人走出;有说山里的野兽变得狂暴嗜血,甚至开始成群结队攻击村落;还有传言,某些地方出现了能操控尸体的邪术师,行走的死人军团正在蔓延……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共同的一点是,恐慌在加速扩散,秩序在逐渐崩坏。
地脉失衡的影响,正在由隐性的能量紊乱,逐渐演变为显性的、波及生灵的灾难。
这一日黄昏,他们行至一片乱石嶙峋的山谷。谷中气氛阴森,怪石嶙峋如鬼魅,连鸟兽之声都绝迹了。山谷一侧的崖壁上,隐约可见一些残破的古旧石刻,风蚀严重,难以辨认。
“此地煞气颇重,怨念凝聚不散,大家小心。”玄诚道长提醒道,手中已然扣住了几张驱邪符箓。
林暮野也感觉到此地的异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滞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压抑感。他示意众人放缓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走在前面的铁柱脚下一滑,“哎呦”一声,踢到了一块半埋在碎石中的硬物。他弯腰扒开碎石,发现那是一块断裂的石碑,上面似乎刻着字。
“这有块碑!”铁柱喊道。
众人围拢过去。石碑断口陈旧,显然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是古篆,铁柱和阿旺自然不识,苏宛白勉强认得几个,却也连不成句。
玄诚道长蹲下身,拂去石碑上的尘土,仔细辨认起来。越是辨认,他的脸色越是凝重。
“道长,上面写了什么?”苏宛白问道。
玄诚道长深吸一口气,缓缓念道:“……兹有恶蛟,窃据地脉,兴风作浪,荼毒生灵……幸得天师道裔,汇八方之力,布‘锁龙大阵’,镇蛟于栖霞山腹……立碑为戒,后世之人,切莫近前,惊扰封印,遗祸苍生……”
栖霞山!锁龙大阵!镇蛟!
这几个字眼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他们千辛万苦要寻找的地脉失衡源头,栖霞山,竟然封印着一头传说中的恶蛟?而且是被上古天师道裔以“锁龙大阵”镇压的?难道如今的地脉失衡,是因为这封印出了问题?
林暮野立刻联想到守墨人绢帛上提到的“窃取地脉本源之恶念”,莫非指的就是这头被镇压的恶蛟?它经过漫长岁月,非但未被磨灭,反而在试图冲破封印,甚至其力量已经外泄,导致了如今的乱象?
“锁龙大阵……贫道只在宗门残缺古籍中见过提及,乃是上古时期用以镇压绝世凶邪的无上阵法,需汇聚极强的人力物力,引动山川地势之力方能成阵。若此地碑文为真……”玄诚道长声音干涩,“那栖霞山之祸,恐怕非我等几人所能轻易解决。”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每个人心头。原本以为是要对付某种邪术师或者地脉自然异动,没想到对手竟是被上古大阵封印的恶蛟!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