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篮球社之后,明介缺席的频率像涨潮一般多了了起来。
篮球社的训练、更多的校际比赛、其他人的骚扰……占据了他原本属于家政教室的时间。
今天又是。
我推开门,只有黑木一个人,角落里的气泡似乎膨胀了,更显地他拒人千里之外。
他靠在窗边,书本摊在腿上,目光却投向窗外操场的方向。
那边隐约传来哨声和球鞋摩擦地板的尖叫,也有可能只是我的幻觉。
“他今天有比赛。”
我像是为了填补这空旷,解释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突兀。
“是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常正常。”
黑木的好人修行似乎圆满结束了,已经很久不会从他嘴里听到那种天然带有攻击性的话了。
这种转变就像是从海胆变成了海参。
以前碰他一下便会被刺扎手,现在你碰他一下他还会吐出内脏给你充饥。
虽然……我更想听到他说“谁都知道那家伙是去打篮球了,多余的解释。”
但是黑木什么都不再说了,只是重新低下头看书,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
我走到水族箱前,机械地投下龟粮,虾米已经吃完了,只剩下了空扁的袋子。
葛藤慢悠悠地浮上来。
少了明介高谈阔论的背景音,注意力不可避免地集中在自己喂食的动作上,总感觉有点尴尬。
以前这种时候,明介总会凑过来问些“葛藤能认人吗”“它喜欢吃哪种”之类简单但能填满空间的问题。
“下周的生物观察报告,关于葛藤的应激反应,数据……”
我试图抓住点什么。
“我有空会看看的。”
黑木语气没什么波澜,连敷衍的感觉都没有。
教室里安静到只剩下葛藤咀嚼龟粮的细微声响和我自己有些放大的呼吸声。
我捏着剩下的龟粮,指尖有点发粘,想问他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太空了。
或者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明介不在,就失去了某种重要的连接,变得索然无味了。
但我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种不安,就像承认了我有多依赖这个三角结构,有多不适应明介的缺席。
这感觉太……软弱了。
我把龟粮罐子轻轻放在水族箱旁,拿起自己的书包。
“我先走了。”
“嗯,再见。”
走出家政教室,外面的光线久违的有些刺眼,明介的热情曾经掩盖了这一切。
他偶尔的缺席就像是潮落时露出的嶙峋礁石,提醒着我关系的本质是多么摇摇欲坠。
一旦只剩下两个人,某种脆弱的东西就会暴露无遗,或者某些微弱的联系就会彻底消失,像是海上的浮沫。
我加快脚步,本能地想快点离开这片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海域。
◇
家政教室的门上,贴了一张崭新的、刺眼的白色封条——
“因安全隐患及非教学用途,即日起封闭,待处理。”
几个冰冷的印刷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我站在门外,手指紧紧抠着书包带。
一种像是巢穴被端掉的动物式的恐慌感包裹着我。
“哦,被封了啊,真是可惜。”
黑木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尽管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但是这种习以为常,此刻像冰水浇在我心头的焦虑上。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平静?他感觉不到吗……这扇门关上,也关掉了某种重要的东西……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无所谓?
恐慌瞬间转化为一种尖锐的愤怒和委屈。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手指紧紧攥着龟粮罐子,塑料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下个月初,这排旧校舍就要开始封闭改造了,好像是要改成理科实验室哦。”
明介还是一如既往的消息灵通,进入国二之后,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失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稳重。
令人……有些安心。
“……葛藤还在里面。”
我稍微平静了一些,声音依旧干涩。
“改成什么教室都差远了啊。”
黑木叹着气走向了家政教室,一把撕掉了门上面的封条,将门推开。
“没问题吗?”
明介虽然这样询问着,但是也已经跟着走了进去。
“说得好像我们一开始不是非法闯入的一样,说到底只是运气好一直没被逮到罢了。”
“是诶,运气好……海堂,别在那里愣着了,来搬东西啊。”
明介靠在门边,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哦,哦。”
我如梦初醒般地呢喃了两声,走进了教室。
“他们应该感谢我们才对,不然的话这里早就被灰尘占领了。”
“打扫卫生是我出力最多吧,我是不是应该多分一点感谢。”
“给你颁个“卫生之星”奖,再给你贴几朵小红花,好不好?”
“好啊。”
这两个人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随意地聊着天,仿佛家政教室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一样……是我,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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