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纪：穿越从老太监做起 第173章 颍水之畔与抉择之难

南下的路途在日复一日的跋涉中缓慢推进。队伍沿着颍水支流的方向，向着传闻中相对安定的庐江郡迂回前行。王癞子事件后，队伍内部的气氛微妙了许多，大多数人感念秦汐和秦安的恩情，更加依赖他们，但也有少数如王癞子之流，表面上收敛，暗地里却更加疏远，眼神中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越往南走，气候越发潮湿闷热，蚊虫滋生，队伍中生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秦汐带来的普通草药很快告罄，她只能凭借对植物的感知，沿途寻找替代品，但效果终究差了许多。看着那些被高热和痢疾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同伴，尤其是几个年幼的孩子，秦汐心急如焚，却深感无力。

“要是……要是还有岛上的清灵草就好了……”夜里，她对着篝火，喃喃自语，眼圈微微发红。清灵草是仙岛上一种极普通的草药，却有清热祛邪之效，对于这些因饥寒交迫、邪气入体引起的病症最为对症。

秦安沉默地坐在她身边，用树枝拨弄着火堆。他看着秦汐日渐消瘦的脸庞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忧色，心中充满了自责与矛盾。是他同意南下的，本以为能找到更安全的环境和可能的线索，却没想到让汐妹妹一路担惊受怕，还要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劳心劳力。

“汐妹妹，对不起，是我……”他刚开口，就被秦汐打断了。

“安哥哥，不关你的事。”秦汐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是我们自己要出来的。看到他们那么苦，我没办法不管。”她的善良是发自本能，如同岛上的清泉，清澈见底。

然而，现实的残酷却不断考验着这份善良。

这一日，队伍行至一处名为“石泉镇”的废弃小镇外围。镇子不大，看起来早已人去楼空，断壁残垣间，只有野草疯长。李老丈提议在镇外树林休息，派几个胆大的人进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或者至少有个遮风避雨的破屋。

秦安和另外两个青年自告奋勇进入镇子查探。镇内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他们小心地搜索了几间还算完整的屋舍，除了一些破烂的家什，一无所获。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一间半塌的土地庙里传来。

三人警惕地靠近，只见庙内角落里，蜷缩着三个衣衫褴褛、几乎不成人形的人。两男一女，都是中年模样，面色青黑，嘴唇干裂爆皮，气息奄奄。他们的症状与队伍里生病的人相似，但显然更加严重，已是弥留之际。

“水……给点……水……”其中一个男子看到秦安他们，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求生的光芒，伸出枯柴般的手。

秦安心中不忍，解下自己的水囊递了过去。那男子贪婪地喝了几口，却猛地咳嗽起来，吐出带着黑血的秽物。

“没……没用了……”旁边的女子气若游丝，眼神空洞，“镇子里……前几天来过一队溃兵，抢光了所有东西……还……还留下了‘瘟病’……他们都死了……就剩我们三个了……”

溃兵？瘟病？

秦安心中猛地一沉。他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三人裸露的皮肤上有着不正常的暗红色斑块。这是时疫（传染病）的征兆！而且看来极为凶险！

他立刻拉着同伴后退数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若是将时疫带回队伍，对于本就体弱多病的流民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怎么办？”同来的一个青年也吓坏了，声音发颤。

秦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庙内那三个绝望的等死之人，又想到镇外树林里那些信任地望着他们的妇孺老弱，心中天人交战。

救？他们无力回天，而且极可能将瘟疫传播开，害死更多的人。

不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这破庙里痛苦地死去？

最终，理智压过了情感。他咬着牙，对同伴低声道：“快走！离开这里！记住，回去后谁也不要靠近我们，我们要用溪水仔细清洗！”

他们如同逃离般迅速退出了石泉镇，回到树林边缘。秦安没有让其他人靠近，只隔着老远，将情况简略告知了李老丈和秦汐，重点强调了“时疫”和“溃兵”。

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瞬间在流民中引发了巨大的恐慌。

“瘟病！是瘟病！”

“天啊！这可怎么办？”

“快走！快离开这里！”

人群骚动起来，人人自危，看向秦安三人的眼神也带上了恐惧，仿佛他们身上已经沾染了不洁之物。就连一直信任他们的李老丈，脸上也露出了犹豫和挣扎。

秦汐听完，小脸煞白。她不怕辛苦，不怕坏人，但这种无形无影、能夺走无数人性命的瘟疫，却让她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和无助。

“安哥哥……”她望向被隔离在远处的秦安，眼中充满了担忧。

秦安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深吸一口气，对惶惶不安的众人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们三人并未进入庙内深处，也未接触病人。为保险起见，我们会自行在远处隔离观察两日。此地不宜久留，李老丈，请你立刻带着大家沿河继续南下，务必远离这座镇子！”

他的决定果断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暂时稳定了混乱的局面。

李老丈看着秦安，又看了看恐慌的族人，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小安兄弟……你们……保重！”他明白，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他立刻组织起还能行动的流民，收拾起寥寥无几的行囊，准备继续赶路。

流民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对秦安三人的愧疚，匆匆离开了这片充满死亡阴影的土地。很快，树林边就只剩下秦安、秦汐（她坚持留了下来）以及另外两个一同去查探的青年。

夕阳西下，将四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望着流民队伍远去消失在暮色中，一种被抛弃的孤寂感和面对未知瘟疫的恐惧，悄然弥漫在四人心头。

“安哥哥，我们……会死吗？”一个青年带着哭腔问道。

秦安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溪边，用力地清洗着手臂和脸。冰凉的溪水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抬起头，望向南方，目光坚定。

“不会的。”他沉声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两天。如果没有发病，就继续南下。”

他走到一直默默看着他的秦汐身边，低声道：“对不起，汐妹妹，又让你陷入险境。”

秦汐摇了摇头，抓住他冰凉的手，声音虽轻却坚定：“安哥哥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而且，我相信爹爹教我们的东西，一定能让我们平安无事。”

她的话像一道暖流，驱散了秦安心头的些许寒意。是啊，他们并非毫无依仗。义父那些看似寻常的教导，无论是强身健体的法门，还是辨识药草的知识，或许都在无形中增强了他们的体魄和对疾病的抵抗力。

夜色降临，四人在远离溪流的上风口点燃一小堆篝火，围坐着，却无人说话。只有火焰噼啪作响，和远处石泉镇方向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乌鸦啼叫声，显得格外渗人。

这一次，他们面临的不是持刀的恶徒，而是无形的病魔。这趟南下之旅，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难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