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纪：穿越从老太监做起 第138章 潮汐之间的微澜

望海村的日子，在咸湿的海风与规律的潮汐中，仿佛被拉长、定格，形成了一种独立于外界纷扰的独特韵律。秦寿乐在其中，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这平凡烟火气中的每一分快乐，也像一位技艺高超的导演，在不破坏这片宁静的前提下，悄无声息地引导着渔村向着更好、更有趣的方向缓慢变化。

他的“发明”开始超越单纯的生产和温饱。在一次退潮后的滩涂探索中，他“偶然”发现了几种可以食用的海带和紫菜，并“琢磨”出了晾晒和简单烹制的方法。这些来自海洋的绿色蔬菜，极大地丰富了村民贫乏的食谱，甚至对预防一些因缺乏特定元素而引起的疾病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还带着孩子们，用柔韧的藤条和轻质的浮木，制作出了简易的“小筏子”，虽不能远航，却足以让孩子们在近岸平静的海湾里嬉戏，体验“驾驶”的乐趣，欢声笑语常常回荡在海湾上空。

阿莲依旧是秦寿最忠实的伙伴。一年多的时间，她也长高了些，身形开始有了少女的雏形，虽然依旧穿着打补丁的衣裳，干着繁重的家务，但眼神却比以前更加明亮，笑容也多了许多。秦寿教她认的字，她已经能歪歪扭扭地写出自己和家人的名字；秦寿讲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她听得入迷，偶尔还会提出一些充满童真却又引人深思的问题。在秦寿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她不再仅仅满足于捡贝壳、补渔网，开始对潮汐的规律、鱼群的习性，甚至天上星辰的位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秦寿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求知光芒，心中暗自称奇，这渔家女的灵性，似乎远超他的预期。

当然，秦寿自身的恢复也从未停止。陆地神仙的境界如同远方的灯塔，光芒已清晰可见，他估计最多再有一年，便可水到渠成地重归此境。到了那时，只要他愿意，神游万里、洞察幽冥皆非难事。但他并不急切，反而更加刻意地压制着恢复的速度，享受着这种力量缓慢增长、与这具身体和这片天地逐渐加深融合的过程。他感觉，这种“慢”，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更深的修行。

然而，真正的宁静在这个世界上总是奢侈的。即便是这偏安一隅的望海村，也无法完全隔绝外界的波澜。

这一日，几艘不同于渔村简陋小船的、稍显规整的客货两用帆船，驶入了望海村简陋的小码头。船上下来几个穿着体面绸衫、戴着幞头的中年人，为首的是一位面带精明笑容、自称姓钱的商人。

钱商人声称是来自会稽郡的海货商人，听闻望海村近年来渔获丰美，尤其是一些品相极佳的海鱼和稀罕的海藻，特意前来收购。

村民们都有些懵懂，以往他们的鱼获除了自用，最多也就是挑到几十里外的镇集上换些盐巴、粗布，从未有商人直接到村里来收购。村长连忙将钱商人一行人请到村里最大的棚屋（兼作议事场所）招待。

秦寿正和阿莲在岸边处理新采回来的紫菜，听到动静，也好奇地凑了过去，混在村民中间看热闹。他神识微动，便将来人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这几个商人倒确实是正经海货商人，并非歹人，只是那姓钱的商人眼神闪烁，算计之色颇浓，显然是看准了望海村闭塞、信息不畅，想来压价捡便宜的。

果然，寒暄过后，钱商人便开始夸赞望海村的渔获，但话锋一转，便开始大肆渲染如今外面世道如何不易，运输如何艰难，损耗如何巨大，最后报出了一个低得令人咋舌的收购价格。

村民们虽然淳朴，但不傻。这个价格，比他们辛辛苦苦挑到镇集上零卖还要低上不少！一时间，棚屋内议论纷纷，村民们脸上都露出了不满和为难的神色。

村长搓着手，试图讨价还价：“钱掌柜，这个价格……是否太低了点？我们这些鱼，可都是顶好的……”

钱商人端起粗陶碗喝了口水，慢悠悠地道：“老丈，非是钱某压价，实在是行市如此啊。你们若是不卖，这鱼烂在手里，岂不是更可惜？再说了，除了钱某，这百里海域，还有谁会来你们这偏僻小村收鱼？”

这话带着明显的威胁和轻视，几个年轻气盛的村民当即就要发作，被老成持重的长辈拉住了。

秦寿在人群后面，听得清清楚楚。他撇了撇嘴，对这种低级的商业手段颇感无趣。若是以前，他有一万种方法让这奸商灰头土脸地滚蛋，甚至能让他背后的商行都吃不了兜着走。但现在……他看了一眼身边眉头紧锁、一脸担忧的阿莲，又看了看那些满脸愁容、指望鱼获换些生活必需品的村民，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就当是体验一下‘乡村商业博弈’吧。”他自我安慰道，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他悄悄拉了拉身边一个相熟小伙伴的袖子，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孩子点点头，灵活地钻出了人群。

不一会儿，那孩子跑了回来，手里捧着几个刚从秦寿“秘密基地”（就是他常去修炼的那片僻静海湾）取来的东西——几个硕大肥美、活力十足的大龙虾，几串品相极佳、晒得半干的海参，还有一小筐颜色鲜亮、形状奇特的稀有贝壳。

那孩子径直跑到村长身边，将东西往钱商人面前的矮几上一放，大声说道：“村长爷爷，阿寿说这些是海龙王爷前几天刚赏赐下来的，说咱们村的东西好，不让咱们贱卖呢！”

这几样东西一出现，棚屋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那龙虾个头罕见，海参更是滋补珍品，那些贝壳色彩斑斓，一看就不是凡品。村民们虽然不知道具体价值，但也明白这些东西肯定比普通的鱼值钱得多。

钱商人的眼睛瞬间就直了！他做海货生意多年，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几样东西若是运到会稽甚至长安，绝对是能卖出天价的稀罕物！他原本只想低价收些好鱼，没想到这偏僻小村里竟然藏着这等宝贝！

他脸上的倨傲和算计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容：“哎呀呀！老丈，贵村真是人杰地灵，蒙海神庇佑啊！这些……这些宝物，不知可否割爱？价格好商量！绝对好商量！”

村长和村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弄懵了，但看到钱商人前后态度的巨大反差，也隐约明白是秦寿拿出来的这些东西镇住了对方。

秦寿这时才慢悠悠地从人群里走出来，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眨着大眼睛对钱商人说：“钱大叔，海龙王爷说了，我们望海村的东西，都是好的，要卖就得卖个公道的价钱。你要是诚心要，咱们就好好谈谈，要是不诚心……”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小手拍了拍那几只还在张牙舞爪的龙虾，“海龙王爷说不定一生气，以后就不给我们好东西啦！”

钱商人看着秦寿，心里惊疑不定。这孩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说的话却句句戳在要害上。他混迹商场多年，深知“奇货可居”的道理，更相信有些地方确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运”。眼前这孩子，恐怕就是这望海村“气运”的关键！

他再不敢有丝毫轻视，连忙赔笑道：“小兄弟说笑了，钱某自然是诚心诚意！价格嘛，好说，好说！”他当下报出了一个远比之前收购鱼价高出数倍、甚至足以让村民们瞠目结舌的价格，来收购这几样“宝物”，并且主动将普通海鱼的收购价也提升到了一个颇为公道的水平。

最终，望海村不仅卖出去了大量积压的鱼获，换回了急需的盐、布、铁器等物资，那几样“海神赏赐”更是换来了一笔让整个村子都为之振奋的巨款（相对而言）。钱商人则心满意足地带着他的“意外之喜”离开了，临走前还对秦寿和村长千叮万嘱，以后若有这等好货，一定要留给他，价格绝对从优。

风波平息，望海村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喜悦和富裕之中。村民们对秦寿的感激和信赖更是达到了顶点。而秦寿，深藏功与名，看着村民们脸上洋溢的笑容，看着阿莲家终于换上了崭新的锅灶和厚实的被褥，心里也颇有成就感。

“嗯，用几只龙虾和贝壳就解决了问题，还顺带提高了全村的生活水平，这波不亏。”他美滋滋地想，感觉自己对“体验生活”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次小小的商业交易，虽然顺利，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其泛起的涟漪，正以一种他未曾预料的方式，缓缓向外扩散。钱商人回到会稽郡后，自然不会保守秘密，“东海僻壤有奇童，能得海神赐宝”的传闻，开始在小范围的商人圈子里悄然流传，吸引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秦寿的神识也捕捉到，在更遥远的西北方向，帝国的肌体上，正浮现出一些不祥的“斑点”。并非玄冥教那种阴寒邪异的气息，而是如同疮痈般的民怨与戾气。一些地方因为官吏贪暴、土地兼并，开始出现小规模的流民和骚动。未央宫中，王氏的权势愈发煊赫，汉成帝依旧沉溺于赵氏姐妹的温柔乡中，对朝政愈发懈怠。

但这些，对此刻正忙着教阿莲如何用新换来的铁锅炒制海瓜子，并琢磨着下次潮汐该去探索哪片新礁石的秦寿来说，都太过遥远和嘈杂了。他只想抓住眼前这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快乐，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真正属于“秦寿”自己的人生。

潮汐依旧每日涨落，海风依旧带着咸腥。望海村的故事，在秦寿这只“幕后小手”的拨动下，继续向着温暖而有趣的方向发展着。而外界的历史洪流，也在按其固有的轨迹，奔腾不息，等待着或许会与这东海小村产生交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