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纪：穿越从老太监做起 第86章 暗流护佑

长安城内的厮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又在黎明到来时，骤然变得稀疏，最终化为一片死寂，唯有那尚未散尽的硝烟与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昭示着昨夜发生的惨烈。

太子刘据起兵，终究是失败了。

仓促集结的乌合之众，如何敌得过丞相刘屈氂麾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朝廷正规军？太子军且战且退，最终溃散。太子本人，在少数心腹护卫下，逃离了长安，不知所踪。而留在城内的太子家眷、属官、宾客，以及那些被卷入或被诬陷的官员、士人、平民，则迎来了灭顶之灾。

皇帝的震怒如同九天雷霆，轰然降下。旨意一道道从甘泉宫发出，冷酷而高效。搜捕、审讯、族诛……一场规模空前的清算，如同瘟疫般在长安城蔓延。往日车水马龙的东市，如今成了刑场，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人被押赴此处，血染长街。哭嚎声、求饶声、刽子手屠刀落下的闷响，以及围观者或麻木或恐惧的低语，交织成一曲帝国核心最为暗哑悲怆的挽歌。

未央宫内，气氛同样压抑到了极点。宫人们行色匆匆，低头疾走，不敢多言，生怕一个不慎便惹来杀身之祸。内武堂也接到了严令，加强宫禁巡查，但核心力量则被要求收缩，不得介入前朝的清洗。

秦寿站在石渠阁的窗边，这里地势较高，可以望见宫墙外东市方向升起的、仿佛永不消散的血色烟尘。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如同深潭，唯有在听到某些特别熟悉的名字被列入诛杀名单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他早已不是初入宫闱、会被血腥吓到的少年，也不是第二世那个凭借《残烛功》肆意妄为的秦墨。三世轮回，见惯了生死，尤其是这种权力倾轧下的无谓牺牲，更让他对所谓的“大势”有了近乎冷漠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汉武帝晚年的这场巫蛊之祸，是帝国积弊、帝王心术与奸佞构陷共同作用的结果，其势已成，非一人之力可挽。强行出头，不过是螳臂当车，将自己也搭进去，毫无意义。

他的长生之路，容不得如此鲁莽的牺牲。

然而，超然物外，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冷血。在确保自身绝对安全和不暴露秘密的前提下，他愿意遵循内心一丝尚未泯灭的准则，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比如，护住那些与他有些许关联、或在他看来罪不至死、甚至纯属被无辜牵连的人。

赵昱便是首要目标。

这位宫中侍卫头目，赵忠的养子，因感念第二世秦墨的恩情，对第三世的秦寿多有照拂，是秦寿在宫外最可靠的联系人。更重要的是，赵昱为人忠义，其家族也与太子一系并无太深瓜葛，若因一些莫须有的牵连而被卷进去，实属无妄之灾。

就在太子兵败消息传来的当天下午，秦寿便动用了韩督主赋予他的“内侍禁卫”特权，以核查宫内侍卫背景、防范逆党渗透为由，调阅了包括赵昱在内的一批中下层侍卫军官的档案。他刻意在赵昱的档案上做了些不起眼的“模糊”处理，并在一次向韩督主汇报宫禁情况时，“无意间”提及赵昱此人背景干净，其养父赵忠乃前朝老人，与当前纷争毫无关联，且赵昱本人值守宫禁多年，勤恳可靠。

韩督主何等人物，自然听出了秦寿的弦外之音。他深深看了秦寿一眼，并未点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既是清白可用之人，便让他去守北宫静苑吧，那里清静，也少些是非。”

北宫静苑，乃是宫中圈养老弱或失势妃嫔之地，地处偏僻，无人问津，堪称风暴眼中的安全港。赵昱的调令很快下达，他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感激地领命前去。他知道，这必然是秦寿在暗中使了力气。

除了赵昱，秦寿还将目光投向了那些被卷入漩涡的太子系官员。

他并非要救那些核心人物，如石德等，那些人目标太大，皇帝钦点，谁也救不了。他关注的是那些中下层官员，或是与太子仅有诗文唱和、学问往来，并无实质政治勾结的士人，以及他们的家眷。

这其中，便有他曾在水衡都尉府夜探时，记下的几个木偶生辰八字所对应的、并非罪大恶极的官员。还有那位曾在他初入石渠阁时，有过数面之缘、以博闻强识着称的博士官周谦，此人只因在一次经筵上为太子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罗织罪名下狱。

救这些人，风险极大。但秦寿自有其手段。

他并未亲自出面，而是通过几条极其隐秘的渠道运作。

一条线是通过苏文。这位大长秋属下令丞，消息灵通，人脉广泛，且对秦寿有提携之恩，关系一直维持得不错。秦寿寻了个由头，在与苏文闲聊时，看似无意地提及博士周谦，言语间流露出几分对此人学问的欣赏和对其遭遇的惋惜（仅限于学术层面，绝不涉及政治）。苏文是聪明人，虽未必会直接插手，但会在合适的场合、以合适的方式，稍稍“忽略”掉某些对周谦不利的“证据”，或者在其家眷的处置上，网开一面。

另一条线，则是通过内武堂自身的情报网络和执行力。韩督主默许了秦寿在一定范围内“清理首尾”。秦寿便利用内武堂擅长追踪、匿迹的特点，派出绝对可靠的心腹，在朝廷缇骑动手之前，找到某些名单上官员的家眷，提供警告、伪造身份、乃至协助其悄然离开长安，隐姓埋名于民间。这些行动规模小，目标不起眼，且都在夜色掩护下进行，如同暗流涌动，不露痕迹。

他甚至动用了自己早年埋下的一些宫外关系，比如通过赵昱联系上的、一些混迹于市井、背景干净、拿钱办事的游侠儿，去处理一些更琐碎、更不宜动用官方力量的事情，比如转移一些细软，安置孤儿寡母等。

整个过程，秦寿始终隐藏在幕后，如同一个冷静的弈者，隔着重重迷雾，落子无声。他从不直接与救援目标接触，所有指令都经过层层转达，且每次行动都准备了数套应对方案和断尾求生的手段，确保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他救人的标准也很明确：首先，与自身有旧或确属无辜；其次，目标价值不高，不易引起上层注意；最后，行动风险可控，绝不危及自身根本。

这并非出于多么高尚的侠义情怀，更像是一种……基于漫长生命视角下的，对“因果”和“资源”的某种经营。结下善缘，储备人才，或许在未来的某一世，这些暗棋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即便无用，也不过是耗费些心思和金银，于他而言，无伤根本。

数日之后，博士周谦在狱中“病故”（实被调包，由其家眷接应离去），其家眷在发卖途中被一神秘富商“买走”，不知所踪。几位被秦寿标记的、品级不高的太子属官家眷，也在城破混乱中“意外”逃脱。而赵昱，则在北宫静苑安然值守，远离了所有的纷扰与危险。

这些小小的“意外”和“疏漏”，在席卷整个长安的血色风暴中，微不起眼，如同汹涌波涛中偶尔泛起的一两个水泡，瞬间便湮灭无踪，无人关注。

秦寿依旧每日往返于内武堂与石渠阁，翻阅典籍，打磨内力，仿佛外界的天翻地覆与他毫无干系。只有在他独处时，偶尔望向宫外的目光，才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他护住了一些人，但还有更多他无力、也无心去护的人，倒在了屠刀之下。这就是现实，残酷而真实。

暗流可以护佑少数几人于漩涡之侧，却无法改变漩涡本身吞噬一切的命运。

太子刘据在逃亡途中，于湖县一户贫民家中间被迫捕的官兵包围，最终自缢而亡。消息传回，武帝默然良久，并未流露出多少悲戚。这场父子相残的惨剧，似乎以这样一种方式，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

然而，秦寿知道，清算还远未结束，帝国的伤痛也才刚刚开始。

但他更清楚，属于自己的时间还很漫长。眼前的血与火，终将成为史书上冰冷的一笔。而他，需要为更远的未来做打算了。

“守夜人……”他再次于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一个超越王朝更迭、专注于应对更深层威胁的隐秘组织的蓝图，开始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