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楼下觅仙踪 第126章 深夜密谈

子时三刻，玄黄别府后院的一间厢房内还亮着灯。

周衍坐在榻边，双掌抵在秦无殇背后，浑厚的真元源源不断输入对方体内。秦无殇**的上身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蠕动，不时鼓起一个个脓包，渗出腥臭的黑血。

幽冥蚀骨咒，尸魔道七大禁咒之一。中咒者每日需承受蚀骨之痛，七七四十九日后全身骨骼化为脓血，神魂被咒力吞噬，永世不得超生。秦无殇中咒已近半月，若非他金丹中期的修为强行压制，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咳咳...”秦无殇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缓缓睁开眼，“周...周兄，不必白费力气了。这咒力已深入骨髓，寻常真元驱散不了的。”

周衍收功，擦了擦额头的汗：“秦道友坚持住，林阁主正在想办法。聚魂晶既已完整，或许能找到破解之法。”

秦无殇苦笑摇头：“聚魂晶要用来应对魔龙残魂，这是关乎江城数百万百姓性命的大事。我秦无殇一条贱命，如何能与此相提并论。”

“话不能这么说。”周衍正色道，“你为救林阁主和苏姑娘身陷重围，这份情谊林阁主记在心里。他既然答应救你，就一定会想办法。”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清瑶端着个药碗走进来，看见秦无殇醒着，脸上露出喜色：“秦前辈，您醒了！我刚熬了参苓固本汤，对稳固元气有帮助。”

秦无殇看着苏清瑶苍白的脸色，叹道：“苏姑娘，你自己伤势未愈，还来照顾我这个将死之人，真是...”

“前辈千万别这么说。”苏清瑶将药碗递过去，“若不是为了救我，前辈也不会中这幽冥蚀骨咒。这份恩情，清瑶铭记在心。”

秦无殇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力化作暖流在体内化开，暂时压制了蚀骨之痛。他喘息片刻，问道：“林阁主呢？可是去了将军冢？”

周衍点头：“傍晚时分出发的。他说必须在天亮前取回纯阳令，否则鬼面人可能会有进一步动作。”

“太冒险了。”秦无殇皱眉，“鬼面人既然在那里布下陷阱，必然做了万全准备。林阁主伤势未愈，孤身前往，恐有性命之忧。”

苏清瑶咬紧嘴唇，没有说话，但眼中满是担忧。

周衍沉吟道：“我本想陪同前往，但林阁主说玄黄别府需要有人坐镇。秦道友重伤，苏姑娘未愈，若鬼面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三人一时沉默。窗外夜风呼啸，吹得窗棂嘎吱作响，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良久，秦无殇忽然开口：“周兄，苏姑娘，有件事我一直未说。关于鬼面人，关于他们真正的目的。”

周衍神色一凛：“秦道友知道什么？”

秦无殇靠在床头，眼神变得深邃：“三十年前，青阳镇那场屠杀发生时，我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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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青阳镇。

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十七岁的秦无殇刚刚突破筑基，奉师门之命前往江城送信。途经青阳镇时天色已晚，便决定在镇外的破庙歇脚。

子时刚过，镇子里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

秦无殇冲出破庙，看见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整个青阳镇笼罩在一片血色光幕中，镇民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鲜血化作血雾升腾，被光幕吸收。

而在镇子中央，三个黑袍人正围着一座祭坛施法。祭坛上插着七面血色小旗，旗面上绘制着扭曲的符文，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血祭大阵！”秦无殇浑身冰凉。他曾听师父提起过，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魔道阵法，通过献祭生灵精血来召唤或滋养某种存在。

他想救人，但筑基初期的修为在那三个黑袍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其中一人随意挥手，一道血光就将他击飞数十丈，肋骨断了三根，吐血倒地。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道青色剑光从天而降！

那是一个青衫剑客，面容冷峻，手持三尺青锋。剑光过处，血祭大阵的光幕剧烈震动。三个黑袍人同时出手，与青衫剑客战在一处。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秦无殇躲在一块巨石后，勉强看清战况。青衫剑客剑法超绝，已臻金丹后期，但三个黑袍人也不弱，尤其是为首那人，施展的血道法术诡异莫测，竟能化血为刃，防不胜防。

激战百余回合后，青衫剑客一剑斩断祭坛，血祭大阵崩溃。但三个黑袍人也趁机逃脱，临走前为首那人狞笑道：“朝阳老儿，你坏我好事，他日必百倍奉还！”

原来那青衫剑客，就是后来坐化于乱葬岗的朝阳真人。

秦无殇获救后，朝阳真人检查了他的伤势，留下一瓶丹药和一句话：“今夜所见，莫要对外提起。血魔道卷土重来，修真界恐有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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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魔道？”周衍脸色大变，“你是说，当年屠杀青阳镇的，是血魔道余孽？”

秦无殇点头：“那三个黑袍人施展的法术，与古籍中记载的血魔道如出一辙。而昨日在乱葬岗出现的血骨老魔，他身上的气息...与三十年前为首那个黑袍人，至少有七分相似。”

苏清瑶倒吸一口凉气：“所以血骨老魔三十年前就已在江城活动？那鬼面人组织...”

“很可能就是血魔道死灰复燃后组建的势力。”秦无殇沉声道，“当年那一战，朝阳真人虽然破坏了血祭大阵，但三个黑袍人都逃走了。三十年来，他们潜伏暗处，积蓄力量，如今终于开始行动。”

周衍霍然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难怪总堂最近收到多地报告，说有魔道活动迹象。若真是血魔道复出，那就不只是江城一地的问题了。”

血魔道，三千年前魔界入侵时人族叛徒所创的魔道分支。他们崇拜魔族，修炼血道邪术，以生灵精血为食，曾在修真界掀起腥风血雨。后来人族大能联合围剿，才将其主力剿灭，余党潜伏。

若这个邪道组织真的死灰复燃，对整个人族修真界都是巨大威胁。

“还有一件事。”秦无殇继续道，“当年青阳镇血祭时，我曾隐约听见那几个黑袍人的对话。他们提到‘魔龙之魂’、‘九阴汇聚’、‘破封之日’等字眼。如今想来，他们三十年前就在打魔龙残魂的主意。”

周衍停下脚步，眼中精光闪烁：“所以鬼面人在江城的布局，不是近期才开始，而是持续了至少三十年。王家、青云宗内鬼、江城大学的养魂阵...这些都是庞大计划中的一环。”

“那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苏清瑶问道，“释放魔龙残魂？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秦无殇与周衍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魔龙残魂一旦脱困，首先要吞噬的就是江城数百万生灵的精血魂魄。”周衍一字一顿，“对血魔道来说，这是绝佳的修炼资源。更可怕的是，若他们能控制魔龙残魂，甚至将其炼化为己用...”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一个炼虚期魔龙残魂，哪怕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力量，也足以横扫整个江南修真界。届时鬼面人将无人能挡，血魔道将正式复出，生灵涂炭。

“必须阻止他们。”苏清瑶握紧拳头，“不惜一切代价。”

秦无殇苦笑：“可我们现在连自保都困难。林阁主孤身前往将军冢，若在那里遭遇埋伏...鸿蒙阁就真的完了。”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周衍忽然道：“秦道友，你师父‘青冥剑’顾长风前辈，如今在何处？”

秦无殇一愣：“师父三十年前云游四海，至今未归。周兄为何突然问起？”

“因为我们需要援手。”周衍沉声道，“执法堂总堂抽不出元婴长老，天师府的支援也要数日后才能抵达。若鬼面人在这期间全力进攻，仅凭我和重伤的林阁主，根本守不住。”

他走到窗边，望向西方：“顾长风前辈是元婴中期剑修，若他能在三日内赶到江城，局势或将逆转。”

秦无殇摇头：“师父行踪不定，我最后一次收到他的传讯是在三年前，那时他在东海寻剑。就算现在传讯，他也未必能及时赶到。”

“总要试试。”周衍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青色玉符，“这是我执法堂的紧急传讯符，可跨三千里传讯。秦道友，将江城的情况和你的位置告知顾前辈，请他务必前来支援。”

秦无殇接过玉符，沉吟片刻，注入一丝真元。玉符亮起青光，他开始以神念传递信息。

这个过程持续了一炷香时间。当玉符光芒熄灭时，秦无殇的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消耗巨大。

“传出去了。”他喘息道，“但师父能否收到，何时能到，都是未知数。”

周衍点头：“尽人事，听天命。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守住玄黄别府，等林阁主取回纯阳令。”

他转头看向苏清瑶：“苏姑娘，苏家并入鸿蒙阁后，原有人员需要重新安排。明日一早，我会将执法堂在江城的几个暗桩调过来，协助你整合力量。另外，王家的产业交接也要加快进度，我们需要资源。”

苏清瑶正色道：“周副堂主放心，这些事务我会处理妥当。”

“好。”周衍又看向秦无殇，“秦道友，你现在的任务是养伤。我会继续为你压制咒力，至少要坚持到林阁主回来。”

秦无殇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周兄，若事不可为...不必管我。幽冥蚀骨咒发作时，我会自爆金丹，至少能带走几个鬼面人。”

“别说傻话。”周衍拍了拍他的肩，“林阁主既然说了要救你，就一定有办法。我们要做的，是相信他，守住这里等他回来。”

窗外，夜色更深。

而在三十里外的将军冢，一场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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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江城西郊，乱葬岗外围。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座荒坟前。月光下，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是一老一少。

老者身穿血色长袍，脸上布满皱纹，正是血骨老魔。年轻人则是一身黑袍，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血骨，你的伤如何了？”鬼面执事的声音嘶哑难听。

血骨老魔咳嗽两声，嘴角溢出黑血：“朝阳真人的九阳封阴阵果然厉害，老夫的尸煞真元被克制得死死的。若非撤退及时，恐怕真要栽在那里。”

“废物。”鬼面执事冷冷道，“两个金丹后期，拿不下一个刚突破金丹的小子，还折了影魔这个舵主。若是主上怪罪下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血骨老魔眼中闪过怒色，但随即压下：“那小子的九转金丹确实古怪，灵力属性竟能克制魔道功法。而且他手里那件玉佩...若老夫没看错，应该是上古时期鸿蒙道宗的传承信物。”

“鸿蒙道宗？”鬼面执事声音一凝，“那个三千年前被主上亲手覆灭的宗门？”

“正是。”血骨老魔沉声道，“当年鸿蒙道宗是抵挡魔界入侵的主力，宗主玄黄真人更是主上的大敌。虽然道宗覆灭，但据说有几件传承信物流落在外。若那小子真是鸿蒙道宗传人...”

“那就更不能留了。”鬼面执事眼中杀机毕露，“主上最忌惮的就是鸿蒙道统死灰复燃。这次将军冢之局，必须将他彻底灭杀。”

血骨老魔点头：“幻阴**阵已经布置完毕，冢内的机关陷阱也都激活了。只要他敢进去，必死无疑。只是...纯阳令也在里面，若被他取走，对魔龙封镇不利。”

“无妨。”鬼面执事冷笑，“纯阳令只是三件至阳宝物之一，没有烈阳珠和焚天镜，他加固不了封镇。而且主上已有安排，三个月内，魔龙残魂必出。届时整个江城都将化为血海，作为我血魔道复出的第一份祭品。”

两人正说着，远处一道黑影疾驰而来，落在他们面前，单膝跪地：“执事大人，血骨长老，目标已进入将军冢范围。”

“来了多少人？”鬼面执事问。

“就他一个。林风孤身前来，未带任何帮手。”

血骨老魔与鬼面执事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明知是陷阱，还敢孤身前来？是自信过头，还是另有底牌？

“按原计划行动。”鬼面执事下令，“启动幻阴**阵，将他困在冢内。我和血骨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务必一击必杀。”

“是！”黑影领命退去。

血骨老魔望向将军冢方向，眼中血光闪烁：“小子，这次看你往哪儿逃。”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完全融入黑暗。

而此刻，林风已经站在将军冢入口前。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古墓，墓门已坍塌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洞口。洞口两侧立着两尊石兽，岁月侵蚀下已看不清本来面目，只余狰狞轮廓。

林风神识探出，仔细感应周围环境。果然，墓门附近布满了阵法痕迹，虽然隐藏得很好，但以他现在的阵法造诣，还是能看出端倪。

“幻阴**阵...”林风喃喃道。

这是一种结合幻术与阴气的困杀大阵，陷入阵中者会产生各种幻觉，心神被阴气侵蚀，最终力竭而死。鬼面人选择这种阵法，显然是考虑到他重伤未愈，想要用最小的代价解决他。

“可惜，你们算漏了一点。”林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从怀中取出玄黄玉佩。虽然器灵玄黄子陷入沉睡，但玉佩本身的破妄功能仍在。更重要的是，他刚获得的《朝阳心经》，正是这类阴邪阵法的克星。

“就让我看看，这将军冢里到底藏着什么。”

林风一步踏出，身影没入黑暗的墓道中。

在他身后，墓门处的阵法悄然启动，阴气弥漫，幻象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