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酒保，晚上杀手 第17章 晨光序曲

午后阳光透过酒吧的雕花木窗，在布满岁月痕迹的吧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酒馆里依旧没什么人，只有尘埃在光柱中安静地飞舞。

林洋和白夜刚推门进来，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份熟悉的静谧，就看到一道身影安静地坐在吧台前——月清眠。

她似乎也是刚到的样子，金色的长发在午后阳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白色的学员制服让她看起来干净得有些不真实。听到门响，她转过头，看到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微讶，随即化为清澈的笑意。

“店长，林同学。”她轻声说，目光在白夜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林洋，“你们好。”

林洋眼底精光一闪，脸上立刻堆起热情又不失分寸的笑容：“月同学？真是缘分。”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身边的白夜，语气带着刻意的恍然，“啊！我想起来了，我屋里还有点功课没处理，得赶紧回去弄一下。老白，你替我好好招待一下月同学。”

他朝月清眠礼貌地点点头，又对白夜递过一个“哥们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眼神，便脚步轻快地溜向后院，将空间彻底留给了两人。

一时间，吧台前只剩下白夜和月清眠。空气仿佛凝滞，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

月清眠看向白夜，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上次那杯阳光下的金色麦浪，我很喜欢。不知道……今天能否再为我调一杯？”

白夜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那深潭般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走到吧台后，洗净手，拿出了调酒器具。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龙舌兰，也没有用橙汁和蜂蜜。

他取出了少量的金酒作为基底，加入冰块。然后，他拿出一个玻璃罐，里面浸泡着粉色的西柚果肉和几片新鲜的罗勒叶。他小心地舀出一些果肉和罗勒，加入杯中，用碾棒轻轻碾压，让西柚的微酸清甜与罗勒独特的草本香气缓缓释放。

他没有加入糖浆，而是注入了一定量带着淡淡植物清香的汤力水。最后，他切下一小片粉红西柚，轻轻放在杯沿作为点缀。

整杯酒呈现出一种清透的粉金色，比之前的“金色麦浪”更淡、更透，像是被朝霞染红的云朵边缘，清新而明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酸与草本芬芳。

他将酒杯推到她面前。

月清眠看着这杯与之前风格迥异的酒，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端起酒杯，轻轻嗅了嗅，那股西柚与罗勒交织的清新气息，仿佛驱散了夏末午后的最后一丝黏腻，让人心神一振。

她浅浅尝了一口。入口是西柚明亮的酸，紧接着是罗勒带来的一丝奇异的清凉与辛香，金酒的植物气息与汤力水的微苦气泡完美地承载着这一切，让口感层次丰富而丝毫不甜腻，回味是纯粹的干净与舒爽。

这杯酒，不像金色麦浪那样带着温暖的慰藉与回忆，更像是一种清爽的陪伴与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它暗示着调酒者注意到了她不同的心境，并给出了相应的回应——不再是单纯的抚慰，而是更对等的、清新的交流。

“很好喝。”月清眠放下酒杯，由衷地说，眼眸微弯，“谢谢你，白夜。”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那片虚无的心湖，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白夜擦拭着吧台，动作没有停顿，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气氛不再像最初那样僵硬。

月清眠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粉金色液体，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将话题引向了那个萦绕在圣武城上空的名字：“白夜，关于昨天晚上的事……那个苍白死神，你怎么看？”她问得有些小心，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白夜擦拭吧台的动作没有丝毫紊乱，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不熟。”

两个字，干脆利落，听不出任何情绪。

月清眠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个回答在她预料之中。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我与他……交过手。虽然只是一瞬间。”她回想起那道被轻易抹去的圣光，以及面具下那双冰冷空洞的眼睛，“他的力量很……奇怪。不像黑暗，也不像邪恶，更像是一种【无】。让人……不安。”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白夜倾诉。或许是因为这杯恰到好处的酒，或许是因为这间与世隔绝的酒馆，也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身上那种奇特的、让人不自觉放松警惕的冷漠，她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真实的困惑与……脆弱。

“教廷和巡守司都在追查他。岳巡守认为他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杀了屠刚，从结果上看，并非恶行。”

白夜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发表评论。他只是停下了擦拭的动作，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靠在吧台边，仿佛一个纯粹的倾听者。

他的沉默，在月清眠看来，并非冷漠，而是一种包容，让她可以继续说下去。

“有时候我在想，”月清眠的目光有些悠远，“光明与黑暗的界限，是否真的那么分明？就像这杯酒，”她举起手中的粉金色液体，“有西柚的酸，有罗勒的辛，有汤力水的苦，它们交织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清爽。如果只执着于甜才是美好，反而会错过很多风景。”

她这番话，带着超越年龄的通透，也隐隐触及了她内心对于自身信仰与所见现实之间的一些思考。

白夜深邃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他没想到，这位看似不谙世事的圣女，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不再是简单的不熟：“世界是灰色的，想找黑很容易，白就很难，但它确实存在。”

这是他今天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像是在回应她关于界限的思考，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月清眠微微一怔，随即若有所思。

接下来，两人之间的谈话，不再局限于那个危险的话题。他们聊起了上午老师的课，聊起了圣武大学不同的分院，聊起了各自对一些基础武学理论的理解（当然，白夜大多只是听）。月清眠发现，白夜虽然话少，但偶尔的只言片语，往往能切中要害，视角独特而冷静。

她甚至难得地提起了一些在教廷修行时的趣事，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却让她身上那种圣女的光环淡化了不少，更像一个普通的、有着自己喜怒哀乐的少女。

白夜大多时候只是倾听，偶尔点头，或者用简短的词语回应。但他的专注，他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让月清眠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许多。

阳光逐渐西斜，给酒馆内部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月清眠杯中的酒早已喝完。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站起身：“谢谢你，白夜。谢谢你的酒，还有……愿意听我说这些。”

白夜看着她，点了点头。

“这杯酒，有名字吗？”她临走前，忍不住回头问。

白夜看着空杯边缘那抹淡淡的粉色，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晨光序曲。”

月清眠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彩，她微微一笑，笑容比午后的阳光更加温暖动人：“我很喜欢。再见，白夜。”

她推开酒馆的门，身影消失在渐沉的暮色中。

白夜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轻轻晃动的木门，许久没有动。

林洋不知何时从后面溜达了出来，靠在门框上，看着白夜的背影，啧啧有声：“晨光序曲？可以啊老白！这名字起得，有进步！看来聊得不错？”

白夜收回目光，转身开始清洗酒杯，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交流从未发生。

但林洋清楚地看到，在清洗那个粉金色酒液残留的杯子时，白夜的动作，比平时轻柔了那么一丝丝。

有些变化，悄无声息，却已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