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反腐 第213章 暗巷突围

“陈局，是我，张峰！”

一个刻意压低却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强光后方传来。那声音瞬间激活了陈小皮几乎被绝望吞噬的意识。

张峰？！

巨大的惊喜涌上陈小皮心头。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剧烈震颤。他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滑腻的管道壁，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眯起被强光刺痛、几乎流出泪来的眼睛，努力向光源后方看去。视野里只有一片模糊的光晕和更深的黑暗。

那道光柱略微偏转，不再直射他的脸，而是落在了身旁汩汩流淌的污秽水面上，反射出令人不安的油亮光泽。一个身影从阴影中快步走出，踏着污水，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他穿着一身缅北当地打工仔最常见的破旧衣衫，沾满油污和灰尘，颜色难辨。裤腿挽起，露出同样脏污的小腿。脸上也刻意抹着几道干涸的黑泥，头发凌乱，整个人显得疲惫而沧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劳作。

然而，那双在黑暗中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锐利、警惕，却又带着见到战友脱险时难以抑制的激动——陈小皮绝不会认错，他正是自己的同事，那个负责在娱乐城外围接应，却一度让他担心可能因自己暴露而遭遇不测的张峰！

“你……”陈小皮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调。万千疑问、担忧、后怕，全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个深深的对视。

“快！没时间细说了！”张峰快速靠近，一把扶住陈小皮的胳膊。触手之处，能感觉到陈小皮肌肉因长时间紧张和寒冷而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深邃而黑暗的管道，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许鹏飞的人反应太快，已经封锁了地面所有主要通道和路口，正在搜查！只有这下水系统旁边错综复杂的小巷道，是他们暂时疏于防范的薄弱点。我们必须立刻走！他们随时可能顺着管道搜下来！”

绝处逢生的狂喜与迫在眉睫的危机感猛烈交织，如同冰火交加，让陈小皮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借助张峰手臂传来的力量站直身体。千言万语，此刻都显得多余。他用力回握了一下张峰的手臂，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峰不再多言，用手电光柱精准地指向管道侧壁一个不起眼的、几乎被厚厚铁锈和黏滑苔藓覆盖的圆形铁盖。“这里，一个废弃多年的检修口，直通外面一条胡同小巷，不在他们的封锁范围内。”

他上前一步，从腰间一个同样沾满污垢的工具包里掏出一把特制的、前端带钩的钢钎，动作熟练地卡住铁盖边缘那根粗壮且锈蚀严重的铁丝纽扣。他低喝一声，全身力量灌注于手臂，腰腹同时发力，开始用力拧动。手臂上的肌肉瞬间虬结鼓起，脖颈上青筋毕露。

陈小皮也立刻上前，双手死死抓住那冰冷的铁盖边缘，配合着张峰发力方向，竭力向外扳动。

“嘎吱……嘎吱……嘣！”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锈屑剥落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管道中被无限放大，如同刀子在两人的耳膜和心弦上刮擦。每一声异响，都让他们心惊肉跳，不约而同地看向管道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

上方，隐约而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更近了，还夹杂着模糊的人声，像是在争论搜索路线。

“快！他们好像发现这个区域了！正在往下走！”张峰低吼一声，猛地发力，脖颈上的血管因极度用力而凸起！

“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铁盖连同边缘的碎锈被猛地撬开，向内倾倒，砸在污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一股远比管道内污浊空气清新、带着夜晚凉意和淡淡尘土、垃圾气味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如同甘泉般涌入陈小皮几乎被恶臭麻痹的肺部。他贪婪地深吸了几口，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走！”张峰低喝，率先用手撑着洞口边缘，动作敏捷地探出头去，如同潜行的猎豹，警惕地左右观察了片刻。夜晚微弱的星光和远处霓虹灯的反射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

他迅速回头，朝着洞内的陈小皮打了个代表“安全”的手势。

陈小皮不敢怠慢，紧随其后，手脚并用地从那个狭小、布满尖锐锈蚀边缘的洞口艰难地钻了出去。当他的双脚终于踩在相对坚实的地面上时，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涌上心头。

身后，张峰小心地将沉重的铁盖重新移回原位。尽管无法完全复原撬开的痕迹，但至少能暂时迷惑追兵，争取到宝贵的几分钟。

眼前是一条漆黑、狭窄、堆满废弃建材、腐烂家具和各式生活垃圾的小巷，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尿臊的混合气味，但比起下水道，已是天堂。

巷子里寂静无人，只有不知名角落里的虫鸣、远处野狗若有若无的吠叫，以及更远处娱乐城方向传来的、被建筑削弱后依然隐约可辨的喧嚣音乐和人声。

“快！岩罕的车就在前面拐角，第二个垃圾桶旁边！”张峰压低声音，语气中的紧迫感丝毫未减。他用手指了指，示意方向。

两人不再说话，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沿着墙根最深的阴影，如同两道融入了夜色的幽灵，快速潜行。

他们的脚步轻盈快捷，落地无声，只有衣角摩擦发出的细微窸窣声。几十米的距离，在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下，仿佛又一次漫长而危险的奔袭。

终于，巷口在望。一辆半旧不新的深色越野车如同蛰伏的野兽，静静地停在那里，车身颜色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驾驶座上，一个精悍的身影朝着他们的方向，极快地闪了两下微弱的灯光，如同黑夜中的希望之光。

到了！陈小皮和张峰心情同时一松，但动作没有丝毫迟缓。两人迅速拉开后车门，矮身鱼贯钻入车内。“砰”的一声轻响，车门关闭，将外界的危险、污浊与令人不安的声响暂时隔绝。

车内弥漫着一股烟草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并不好闻，但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驾驶座上，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的岩罕没有任何废话，只是透过后视镜朝两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猛地挂挡，油门一踩到底！

越野车的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如同被惊醒的猛兽。轮胎与粗糙地面摩擦，发出短暂的刺响，车身猛地窜了出去，迅速汇入缅北夜晚稀疏但速度不减的车流。窗外的景物开始飞速向后掠去，昏暗的路灯灯光在车内划出一道道流动的光带。

陈小皮瘫坐在座椅上，试图平复依旧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他靠在微凉的车窗上，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灯光，在他沾满污秽和汗水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然而，这份短暂的、虚假的安宁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呜——嗡！”

突然，后方传来了摩托车引擎特有的、高亢而暴躁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紧接着，“砰！”一声清脆又令人胆寒的枪响划破了夜的相对宁静。子弹打在越野车后侧方的路面上，溅起一溜火星！

“追上来了！”岩罕骂了一句，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他死死盯住后视镜，脚下油门丝毫未松，反而更深地踩了下去。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再次加速，在车流中危险地穿梭。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降至冰点。陈小皮和张峰几乎同时猛地直起身，透过后车窗向后望去。

只见后方不远处，三辆没有任何牌照的黑色摩托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正疯狂地逼近。

每辆摩托车上都载着两人，后座的人手持着轻型自动武器，正在朝着他们的车辆瞄准！

“他们是有备而来！火力不弱！”张峰迅速分析着形势，眼中寒光一闪，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那里只有一把随身携带的战术匕首和一把用于自卫的手枪，在这种追逐战中几乎毫无用处。

“不能让他们形成合围！”陈小皮紧张地喊了一声。

岩罕紧握着方向盘，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动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辆正常行驶的货车，冲进了旁边一条更为狭窄、灯光昏暗的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