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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灵魂层面的感应如同最尖锐的警报，瞬间刺穿了芙宁娜被金融知识搅得昏沉的意识。
她能“看到”那维莱特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她休息室那扇雕刻着水纹的华丽木门。
（！）
芙宁娜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煞白。
（他来了！他发现我不在了！）
五百年来深入骨髓的“凡人”心态在这一刻占据了绝对上风——
她是扮演者，她是脆弱的，她的缺席就是最大的破绽！
暴露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左手！关键是左手！
她像疯了一样，用右手死死抓住左手腕上那副淡蓝色的手套，用尽全身力气向外撕扯！
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掐进了自己手腕的皮肉里。
（下来！给我下来啊！）
（顾清辞！放开我！）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急迫、委屈和绝望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微微颤抖。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维莱特推开门后露出的惊愕表情，看到了沫芒宫因此掀起的波澜，看到了五百年坚持即将付诸东流的可怕景象。
（回不去……我回不去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异色瞳死死盯着自己无法挣脱的左手，仿佛那就是她命运终点的象征。
而在提瓦特——
“叩，叩叩。”
那维莱特敲响了门。
等待无果后，他推门而入。
空无一人。
他沉稳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最近，他时不时会隐约感觉到芙宁娜的气息出现一种极其短暂、难以捕捉的“断层”，仿佛她偶尔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瞬。
这感觉非常微妙，若非他与芙宁娜共同治理枫丹数百年，几乎无法察觉。
今天，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并非有什么紧急政务，只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确认她是否安好的冲动。
他仔细感知着房间，没有暴力痕迹，没有寻常空间传送的剧烈波动。
（不在沫芒宫？）
他眉头微蹙，转身走出房间。
他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是悄然扩大了感知范围。
下一刻，一股磅礴而温和的水元素力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如同最细微的涟漪，轻柔地拂过沫芒宫的每一个角落，拂过露景泉的每一滴水珠，拂过枫丹廷的每一条街道，甚至向着更遥远的海域和白淞镇蔓延而去。
这是最高审判官与枫丹水域深度共鸣的力量，用于搜寻，温和却无所遁形。
蓝星的教室里，芙宁娜的灵魂感应中，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那浩瀚而熟悉的元素力扫过每一个她可能藏身的地方，却一次次落空。
（他在……用元素力搜索整个枫丹？！）
芙宁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停止跳动。
她等待着那元素力感知到“异常”，等待着暴露的瞬间。
然而，没有。
那维莱特的元素力如同温柔的海浪，一遍遍冲刷过枫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水域，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本该存在于沫芒宫的身影。
她能“感觉”到那维莱特元素力中传递出的情绪，从最初的沉稳，到一丝疑惑，再到……难以掩饰的震惊！
（找不到……）
（怎么可能找不到？）
（她不在枫丹？！）
那维莱特站在沫芒宫的高处，望向广袤的国土和海洋，龙瞳之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困惑。
一个理论上执掌水元素的神明，一夜之间，在他的元素共鸣搜索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枫丹境内？
这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和理解！
除非……她动用了某种连他都无法理解、无法感知的……更高层次的力量？
某种属于“神明”的、真正的权能？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那维莱特的脑海，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与思索。
……
蓝星，金融课堂。
芙宁娜原本急促的呼吸，不知何时渐渐平缓了下来。
她看着那维莱特脸上那毫不作伪的震惊与困惑，看着他最终收回元素力，带着满腹疑云离开，并没有立刻采取更激烈的行动。
（他……找不到我。）
（他甚至……很震惊？）
一个被她恐慌情绪忽略的、显而易见的事实，此刻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她是谁？
在提瓦特民众，在那维莱特，在所有人眼中，她是水神芙宁娜！
是执掌水元素、拥有无上权能的神明！
一个神明，突然从自己的宫殿中消失，连最高审判官动用元素力都搜寻不到……
这听起来，难道不更像是一种……神迹的展现吗？
一种凡人无法揣度、无法理解的神明行径？
（对啊……）
（我为什么要那么害怕？）
（在他们看来，这或许……正是“神明”该有的样子？）
五百年来，她一直以“凡人”的心态去扮演神明，时刻担心着暴露，恐惧着被看穿。
可刚才那维莱特的反应，像是一面镜子，让她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自己在别人眼中可能的形象——
一个神秘莫测、行踪不定、拥有超凡力量的存在。
虽然这力量并非她自身所有，而是依靠穿越和蓝星的“特效”，但结果……似乎是一样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左手腕上那副依旧冰冷的手套。
它锁住了她逃回提瓦特的路径，但也阴差阳错地，让她完成了一次在提瓦特看来“完美”的、“神明式”的消失。
恐慌的潮水渐渐退去，一种奇异的、带着些许后知后觉的明悟，如同细小的溪流，开始在她心中流淌。
她不再用力去撕扯手套，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冰凉的材质，异色瞳中的惊慌和绝望缓缓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一丝苦涩的冷静。
（顾清辞……）
（你把我锁在这里，是不是……也某种程度上，帮我维持了那个“神明”的假象？）
王教授看着她突然停止哭泣，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表情从崩溃变为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沉，更加手足无措。
“芙、芙宁娜小姐？您……您没事吧？”
芙宁娜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已经不再慌乱。
她甚至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却异常平静：
“嘛……没事了。”
“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关于‘存在’的问题。”
她拿起那张被泪水打湿的分析报告，看着上面晕开的墨迹，仿佛看到了自己之前那可笑而徒劳的惊慌。
一次危机的边缘，一次视角的转换。
镣铐依旧在身。
但囚徒看待镣铐的目光，似乎……开始有些不同了。
成长，有时就发生在绝望的灰烬之中，绽开出冷静而坚韧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