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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称作芙凝的女人让开后，易川身前的遮挡骤然消失。
一整座开阔的殿堂铺展在眼前，一张覆着黑色绸布的厚重石桌居于大厅的正中央位置，占去了整个大厅近乎一半的空间，长桌周围环列着十几把高背椅，椅背上皆刻有与先前那张卡片上一模一样的纹路。
此时长桌末端第二把椅上，端坐着位身着肃穆暗纹黑色长裙的老妇。两道审视的目光穿透纯黑面具，落于易川身上。
大厅里的另一人却并未落座，反倒坐在长桌末端桌面上，一条腿随意搭在桌沿，另一条腿轻点地面，手肘撑着膝盖托住侧脸，歪着头，神色淡淡地朝门口突然出现的人瞥来。
该珀眉头微蹙，指尖在脸颊轻叩，这人瞧着竟然有些眼熟，但这缕莫名的熟悉感刚在脑海中一闪，就被他对某个不知名孙子的满腔愤恨压了下去。
幽婆在门口那人身上并未看出什么名堂，她眼眸骤然一眯，没有情绪的目光转至门边垂首而立的芙凝身上，粗粝沙哑的声线里满是压迫感，一字一顿，缓慢又清晰地开口：
“芙凝，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地方你随便什么人都敢带进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芙凝已扛不住这威慑，头又往下低了几分，肩膀也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明明这两句话并未给她带来任何实质性伤害，但普通人与异能者之间难以逾越的身份鸿沟，却激发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指尖嵌入掌心的刺痛，才总算将她从恐惧的僵滞中拽了出来，下一秒她像是窒息濒死之人重获空气一般，猛地吸了一大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这才顶着短短几息便已惨白的脸解释道：
“这……这位手中……有克牧隆……”
即使芙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出口的话却还是断断续续。
她暗自在心里后悔，这件事也赖她自己，本以为拥有这张卡的贵客，组织上层应当都打过照面，她便没有第一时间告知，谁知道……
芙凝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有没有检查清楚那卡片的真假，难不成那是张伪造的克牧隆？
芙凝话音刚落，幽婆与该珀俱是脸色一变。
组织里有权利赐予克牧隆的只有最顶端那两位，就连他们这些组织上层，拥有克牧隆的也屈指可数。
哪怕是幽婆与该珀这等A级强者，也都未曾获得过克牧隆。
“吱呀”一声，高背椅被推至身后，幽婆已经撑着桌沿站了起来，她向易川微微欠身，声音里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压迫感，反倒被恭敬填满：
“不知道您是贵客，方才是我说话欠妥，恳请您的谅解。”
高等级异能者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感知低等级异能者的等级，因此他们很容易区分出异能者与普通人。
方才幽婆在门口这人身上并未察觉到任何异能波动，错误地将其直接归到了普通人一类，未曾想到这人竟然是S级。
幽婆仍保持欠身姿态，静静等候着这位强者的原谅。
一连串发展快到易川差点没有跟上这几人的节奏，方才对自己的催眠差点没能维持住，果然表演没有支点总是缺少了点灵魂。
但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哪个末世大佬，这要如何模仿得像？
旁观着这出好戏的系统贴心地出声提醒：
“谁说你没见过末世大佬了。”
易川：？他什么时候……
对了！宁浮一！
最近与宁浮一走得太近，他差点忘了这人才是真的末世大佬。
他直接模仿宁浮一不就得了！简直是现成的学习对象！
行随念动，易川双眼轻阖，再度睁眼时，眼底情绪尽褪，冷峻的目光从欠身等候的老妇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仍坐在桌上连姿势都没有变动的卷毛处。
无形的压力顺着那道目光将该珀笼罩，他垂着眼不敢对上那道视线，手心里已经隐隐沁出冷汗。
他怎么忘了这位女装大佬！完蛋了，上次撞破大佬女装后他便没敢直视大佬的脸，谁成想大佬女装与本来面貌判若两人，他竟然没能立马认出来，还在大佬面前毫无坐姿可言，这怎么不算是一直在挑衅大佬！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扬起一抹他最自信的笑容，从容不迫地跳下桌，一手后伸，一手按在胸前，绅士地行了一礼：
“我早已经认出了您，但不敢抢在您之前开口，既然幽婆已经向您行了一礼，那么允许我亦向您致上我的敬意。”
低下头时，笑意却未至眼底，反倒带着深深的，忌惮。
眼见老妇与卷毛都将头低下，易川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两人他并不陌生，两人联手甚至可以将宁浮一重伤。
回想起先前宁浮一与这两人交战后的伤势，他的眼底浮现一丝忌惮。
宁浮一作为一个SS级异能者，这两人得多强，才能将他重伤？
但又有一些奇怪，这两人似乎对自己很是恭敬，依照他之前的猜想，这个组织应当有着可以探测北川基地异能波动的仪器，在他们眼里自己应当是S级异能者。
也就是说，他的目光扫过那两个躬身等候他发话的人影，这两个人甚至没有S级。
那为什么他们联手可以让宁浮一重伤？
易川眼底的疑色渐重。
敞阔的空间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该珀鬓角一滴汗珠滴落至地面，一丝念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这位大佬被他们先前的表现惹怒了。
旁边的芙凝看到幽婆与该珀二人恭敬的模样，却不知怎么的，反倒没有先前的害怕，她猜想兴许是因为旁边这位贵客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突然，一张纸从旁递了过来，芙凝怔了一下，顺着那双手向上，与那位贵客冷淡的目光对上。
她以普通人的身份担当酒馆通讯之人，察言观色本就是她的强项，未做多想，她已经明白了这位的意思。
芙凝双手接过那张纸，迅速扫过上面写下的一行字，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诧异。
但这迟疑不过一瞬便被她压下，就连幽婆与该珀对这位都如此恭谨，她又怎么敢拒绝对方的要求。
她抬起头，面向仍旧交叉着脚步、行绅士礼的该珀，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细腻柔和的声音在这敞阔的大厅响起：
“‘孙子’一词本就粗鄙不堪，入耳只觉污秽，实不该从你等口中说出。”
“从今日起，这等词汇，一律用‘强者’二字代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