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与暖阳 第30章 舞台

夜幕低垂，A市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礼堂里灯火璀璨，彩带与气球装点出热烈的氛围。文艺汇演如期而至，台下座无虚席，同学们的欢声笑语与舞台上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汇成青春最鲜活的乐章。李九天坐在第一排中央，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看着同学们在舞台上尽情展示自己的才华。

林晚星和唐姿瑾坐在中间区域，手里拿着荧光棒，时不时为台上的节目欢呼鼓掌。唐姿瑾的独唱刚刚结束，她凭借一首《逆光》赢得了满堂喝彩，此刻脸上还带着表演后的红晕：“晚星，你说戴徐昊和吴天豪的合奏什么时候上啊？我都等不及了！”

林晚星笑着摇摇头：“别急，节目单上排在后面呢。戴徐昊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你看他刚才一直在后台忙活，肯定准备得很充分。”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礼堂角落的位置，吴天豪正独自坐在那里，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的琴盒——那是他今天特意从乐器行取回的，修复好的小提琴就静静躺在里面。

自从户外拓展和解后，两人就投入了紧张的排练。戴徐昊的吉他技艺日益精湛，吴天豪也在一次次练习中找回了拉琴的手感，那把修复后的小提琴，音色虽不及从前圆润，却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厚重。林晚星见过他们排练的样子，一人弹吉他，一人拉小提琴，旋律默契交融，格外动人。她原本以为，今晚的合奏一定会成为整场汇演的亮点。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向入口处，戴徐昊背着吉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缓步走上舞台。台下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唐姿瑾更是用力挥舞着荧光棒：“戴徐昊，加油！”

戴徐昊走到舞台中央，对着麦克风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谢谢大家的支持。接下来这首歌，我想送给我的一个好朋友，也送给所有坚持梦想的人。”他拨动琴弦，一段舒缓而深情的旋律流淌出来，是赵雷的《理想》。

“一个人住在这城市，为了填饱肚子就已精疲力尽，还谈什么理想，那是我们的美梦……”戴徐昊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一丝沧桑，将歌曲里的执着与迷茫演绎得淋漓尽致。台下渐渐安静下来，同学们都沉浸在他的歌声里，跟着旋律轻轻哼唱。

吴天豪坐在角落，听着熟悉的旋律，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他知道，戴徐昊这首歌是唱给他听的。这段时间，戴徐昊一直鼓励他坚持自己的梦想，不要被现实困住。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琴盒，指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包边，心里对上台表演的期待，又多了几分忐忑。

歌曲唱到副歌部分，戴徐昊突然停下了演奏，对着麦克风高声喊道：“吴天豪！我知道你在台下！我知道你心里的热爱从未熄灭，我也知道你为这个舞台准备了很久！上来，和我一起完成这首歌，好吗？”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全场哗然，同学们纷纷转过头，朝着吴天豪所在的角落望去。聚光灯也随之打了过去，将吴天豪笼罩在一片光亮中，让他无处遁形。

吴天豪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他没想到戴徐昊会突然邀请他上台，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隐藏自己，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刻，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上去啊！吴天豪！”

“快上去吧！我们都想听你拉小提琴！”

“豪哥，别犹豫了！”

台下的同学们纷纷起哄，欢呼声此起彼伏。林晚星和唐姿瑾也站起身，用力挥舞着手臂：“吴天豪，加油！我们相信你！”

吴天豪看着台下期待的眼神，看着舞台上戴徐昊真诚的目光，心里的忐忑渐渐被一股莫名的勇气取代。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琴盒，缓缓站起身。

掌声和欢呼声瞬间达到了顶峰，同学们都在为他加油鼓劲。吴天豪低着头，快步朝着舞台走去。他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都冒出了冷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不能辜负大家的期待”这一个念头。

就在他快要走到舞台入口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可能是散落的电线，也可能是台阶的边缘。他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摔去，手里的琴盒也飞了出去，“啪”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琴盒的锁扣被摔开，盖子弹了起来，一把小提琴从里面滚落出来，重重地砸在地板上。那把刚刚修复好的小提琴，琴身上的裂痕虽然被精心修补过，却依旧清晰可见，琴弦也因为剧烈的撞击而断了一根。更引人注目的是，琴盒里还掉出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抱着一把小小的小提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那是吴天豪和他的爷爷。

全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欢呼声都戛然而止。同学们看着地上破损的小提琴和那张老照片，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神色，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

“那把小提琴是坏的？”

“原来吴天豪的小提琴是破的，他一直瞒着我们？”

“刚才那张照片，是他和他爷爷吧？”

吴天豪趴在地上，膝盖和手掌都传来一阵刺痛，想必是擦伤了。但他顾不上疼痛，连忙爬起来，看着地上滚落的小提琴和散落的照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的尊严，他的秘密，他小心翼翼守护的梦想，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些窃窃私语，那些好奇的目光，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进他的心里。他想起了母亲摔碎小提琴时的决绝，想起了自己修复小提琴时的期待，想起了戴徐昊鼓励他时的真诚，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豪哥，你没事吧？”戴徐昊连忙放下吉他，跑下台想扶他。

“别碰我！”吴天豪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屈辱，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没有看戴徐昊，也没有看台下的同学们，只是快步走到地上，捡起那把破损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放进琴盒里，又捡起那张泛黄的照片，紧紧攥在手里。

他转身，没有再看舞台上的戴徐昊，也没有再看台下的任何人，快步朝着礼堂门口走去。他的背影挺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和狼狈，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吴天豪！”戴徐昊想追上去，却被李九天拦住了。

李九天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他看着吴天豪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和理解。

戴徐昊站在原地，看着吴天豪消失在礼堂门口，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会给吴天豪带来这么大的伤害。他只是想让吴天豪勇敢地展示自己，想让大家看到他的才华，却忘了吴天豪心里的那道坎，忘了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份尊严。

“都别吵了！”唐姿瑾立刻站起身，对着台下的同学们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接下来还有其他节目，请大家继续欣赏！”她虽然心里也很担心吴天豪，但作为节目统筹之一，她必须维持现场秩序。

林晚星也站起身，对着戴徐昊轻声说道：“我去看看他。”她拿起自己的外套，快步朝着礼堂门口走去。

礼堂里的气氛渐渐恢复了一些，但依旧有些沉闷。同学们虽然不再窃窃私语，但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戴徐昊重新回到舞台上，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状态。他拿起吉他，想继续表演，却发现手指都在颤抖，连琴弦都拨不准了。

“对不起，大家。”戴徐昊对着麦克风，声音沙哑地说道，“刚才的意外影响了大家的心情，这个节目，我想先暂停一下。接下来，有请下一位表演者。”他深深鞠了一躬，背着吉他，失魂落魄地走下了舞台。

台下的同学们没有责怪他，反而响起了一阵鼓励的掌声。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的愧疚和自责，也能理解吴天豪的愤怒和委屈。

林晚星走出礼堂，夜色微凉，晚风带着一丝寒意。她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吴天豪的身影。她想起吴天豪平时不开心的时候，总会去操场的角落待着，于是立刻朝着操场的方向跑去。

操场的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空旷的场地。林晚星远远就看到，操场角落的看台上，坐着一个孤单的身影。正是吴天豪。

她放慢脚步，轻轻走了过去。吴天豪坐在看台上，怀里抱着琴盒，头微微低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那张泛黄的照片被他放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爷爷的笑容，动作温柔而小心翼翼。

林晚星没有说话，只是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地陪着他。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多余的，吴天豪需要的，只是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他自己消化心里的委屈和愤怒。

吴天豪察觉到身边有人，却没有抬头，只是依旧抚摸着照片，声音低沉而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林晚星轻声说道，“舞台上的事，不是你的错。戴徐昊也是一片好心，他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好心？”吴天豪自嘲地笑了笑，“他的好心，就是把我的秘密公之于众，让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就是这把破损的小提琴，就是我爷爷的照片。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没有人会嘲笑你。”林晚星说道，语气里满是真诚，“大家都很佩服你，佩服你对小提琴的热爱，佩服你在这么大的压力下，还能坚持自己的梦想。那张照片，很温暖，也很感人。”

吴天豪没有说话，只是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琴盒里，然后打开琴盒，拿出那把破损的小提琴。月光洒在琴身上，照亮了上面的裂痕，也照亮了他眼底的泪光。

这把小提琴，是爷爷留给她最珍贵的礼物。爷爷去世后，他一直把它当作宝贝，小心翼翼地珍藏着。母亲摔碎它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碎了。修复它的这段时间，他心里充满了期待，期待着能再次拉响它，期待着能在舞台上为爷爷演奏。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不仅小提琴再次受损，他的尊严也被彻底击碎。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再拿起小提琴，还有没有勇气面对同学们的目光。

“我是不是很懦弱？”吴天豪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我怀疑，“明明那么喜欢小提琴，却不敢在别人面前展示；明明不想按照她的规划走，却没有反抗的勇气；明明想保护自己的秘密，却还是被公之于众。”

“不是你懦弱。”林晚星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你只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太害怕受到伤害。但我觉得，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明明害怕，却依然选择坚持。你愿意重新拾起小提琴，愿意答应戴徐昊的邀请，就已经很勇敢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舞台上的意外，只是一个小插曲。真正重要的是，你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这把小提琴虽然破损了，但它承载的回忆和热爱没有消失。爷爷要是知道你这么坚持，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吴天豪看着手里的小提琴，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林晚星的话，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心里的黑暗。他想起了爷爷教他拉琴时的场景，想起了爷爷对他的期望，想起了戴徐昊真诚的鼓励，想起了同学们期待的眼神。

或许，他真的不需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真正重要的，是自己对梦想的坚持，是对爷爷的思念。这把破损的小提琴，不是他的耻辱，而是他的勋章，见证了他的热爱和坚持。

吴天豪的眼眶泛红，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小提琴的琴身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没有擦拭，只是任由眼泪流淌，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和坚定。

“谢谢。”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却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林晚星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不用客气。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会一直支持你。如果你想拉琴，我可以陪你；如果你想一个人待着，我也不会打扰你。”

吴天豪点点头，没有说话。他重新将小提琴放进琴盒里，紧紧抱在怀里。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孤单，却不再显得落寞。

礼堂里的文艺汇演还在继续，音乐声和欢呼声隐隐传来，与操场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吴天豪坐在看台上，抱着琴盒，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夜空。他知道，今晚的意外会成为很多人的谈资，他也知道，未来的路还会有很多坎坷。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有戴徐昊的真诚，有林晚星的温柔，有唐姿瑾的热情，还有爷爷的期望和自己对梦想的坚持。这些，都是他前进的勇气和力量。

戴徐昊和唐姿瑾也来到了操场，远远地站在不远处，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吴天豪的身影。他们知道，此刻的吴天豪需要安静，也知道，这场意外虽然带来了伤害，却也让他们之间的友谊更加坚固。

夜色渐深，晚风微凉。吴天豪抱着琴盒，缓缓站起身，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虽然缓慢，却格外坚定。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会重新拿起小提琴，继续练习；他会勇敢地面对同学们的目光，不再逃避；他会坚持自己的梦想，不再被别人的看法左右。

这场文艺汇演的舞台风波，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乱了他的节奏，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他的青春，或许充满了迷茫和坎坷，但也正是这些经历，让他不断成长，不断蜕变。

吴天豪回到宿舍，将琴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前。他打开琴盒，看着里面破损的小提琴和那张泛黄的照片，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这把小提琴不仅承载着他的回忆和热爱，也承载着朋友们的支持和期待。

他拿起小提琴，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虽然琴弦断了一根，音色也有些沙哑，但那熟悉的旋律，依旧让他感到温暖和安心。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爷爷的笑容，浮现出朋友们的身影，浮现出文艺汇演舞台上的灯光。

他知道，这场小小的风波，只是他青春里的一个插曲，让他更加坚定地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坎坷和挑战，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边有最珍贵的友谊，心里有最执着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