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过于作死 第144章 星海染赤，归墟躁鸣

黑水城的混乱尚未平息，地下石窟中弥漫着血腥、尘埃与劫后余生的惶惑。林玄那一声“瀚海出事了”的低语，却如惊雷般在赵元心头炸响。

无需多言，赵元立刻感受到周遭天地间那股微妙的、令人不安的“弦”被悄然拨动。那不是魔蚀之力那种阴冷的渗透，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原始、仿佛源自世界本身脉络的“躁动”与“哀鸣”。他手中“寂影”神剑也发出急促而低沉的嗡鸣，剑身暗金与灰白纹路明灭不定，似乎感应到了遥远彼方传来的、同源而又充满疯狂与毁灭的共鸣。

“前辈？”赵元压下心头悸动，看向林玄。

林玄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石窟厚重的岩层，跨越了无尽的山川海域，直接“看”到了瀚海深处那正在发生的剧变。混沌劫道法身对“劫数”与“异常”的感知，比任何卜算推演都更加直接、更加本质。

“归墟海眼……出大问题了。”林玄收回目光，语速加快，“此地不宜久留。赵元，你立刻联系外围同盟人员，接管此处，清理余孽，安抚幸存者，务必查明‘往生教’在大陆的其他根系。那几块石板碎片和这邪教祭司（指向气息已近乎湮灭的佝偻身影），都是重要线索。”

“是！”赵元应道，“那前辈您……”

“我必须立刻赶往瀚海。”林玄沉声道，“方才那脉动，非同小可。不仅仅是海眼异动，更有某种……与那‘血神’意念同源、却庞大了无数倍的‘东西’，正在苏醒或降临。此事关乎整个同盟安危，甚至此界存亡，刻不容缓。”

他顿了顿，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将一丝精纯的混沌劫力注入其中，玉符顿时亮起蒙蒙清光：“我会以此符持续传回瀚海情况。你在此间事了，若觉有必要，亦可随后赶来。但务必小心，大陆内部恐仍有‘蚀界’内应与‘往生教’余孽潜伏。”

说完，林玄不再耽搁，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灰蒙蒙流光，瞬息间穿过崩塌的矿道，冲出老矿坑，直射东方天际，速度快到了极致。

赵元目送林玄离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转身面对石窟内的混乱局面。他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手中“寂影”轻鸣，开始执行林玄留下的指令。

……

几乎在林玄离开黑水城的同时。

无尽瀚海，星宫设在“碎星屿”的分部，已乱作一团。

碎星屿并非真正的岛屿，而是一座悬浮于海面之上、由无数巨大陨星碎片以阵法强行聚合而成的“人工仙屿”，乃是星宫在瀚海东部区域最重要的前哨与堡垒。此刻，这座往日里星光璀璨、仙气缥缈的巨屿，却被一层越来越浓的、仿佛掺杂了血污的暗红色天幕所笼罩！

夜空中的星辰，光芒尽失，蒙上了不祥的赤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与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仿佛铁锈与甜腻混合的诡异气息。岛屿周围的防御大阵“周天星斗大阵”已然全功率开启，无数星辉锁链交织成网，竭力抵挡着外界那无孔不入的、正在侵蚀阵法根基的暗红秽光。

岛屿核心，观星殿内。

北辰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正与数名星宫长老、执事，紧张地操纵着一座巨大的、由星辰精金与深海寒玉构筑的“观星浑天仪”。浑天仪上原本清晰流转的星辰轨迹，此刻已变得紊乱不堪，代表归墟海眼方向的那片区域，更是被一片不断扩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污斑所覆盖，污斑中心，一点深邃如墨的黑暗正疯狂吞噬着周围的星光模拟。

“大阵反馈！归墟海眼外围‘九霄镇魔大阵’第十七、二十一、三十五号阵基灵力输出异常，正在急速衰减！海眼内部‘源初魔气’喷涌强度激增五倍！并检测到……到未知的高浓度‘血煞怨力’与‘腐朽星煞’混杂能量！”一名负责监控阵法的执事声音颤抖地汇报。

“血煞怨力？腐朽星煞？”一位须发皆白、气息已达化神初期的星宫长老骇然道，“那是什么东西？归墟海眼散逸的从来只有‘源初魔气’！古籍中从未记载有这两种能量！”

北辰死死盯着浑天仪上那片蠕动的污斑，眼中星芒剧烈闪烁，他想起临行前宫主星河真人的叮嘱，以及关于某些瀚海远古禁忌的零星记载，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传说是真的？上古‘血星之乱’，那尊以星辰为食、以万灵精血为祭的‘血骸星神’……其陨落后的部分残骸与怨念，并未彻底消散，而是沉沦在了归墟海眼深处，与‘源初魔气’长年纠缠……如今，被‘蚀界’之力引动，或者说，与‘蚀界’达成了某种……共生或合作？！”

这个猜想太过惊世骇俗，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但眼前的异象——扭曲的星光、污秽的血色、腐朽的星煞，无不指向那个早已被大多数修士遗忘、只在最古老残卷中语焉不详提及的恐怖名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破空声。

玄冰阁凌霜与巨灵宗岩罡的身影，几乎是同时冲入殿内。两人面色同样凝重，显然他们各自的驻地也感应到了这席卷瀚海的恐怖异变。

“北辰道友！情况如何？”凌霜声音依旧清冷，但眸中冰蓝光芒锐利如剑。

“归墟海眼彻底失控！‘九霄镇魔大阵’面临崩溃边缘！更有未知的‘血煞怨力’爆发，其性质……疑似与上古某禁忌存在有关。”北辰快速将情况告知，“我已向宫主发出最高级别的紧急求援讯号，但宫主闭关冲击瓶颈，不知何时能收到并赶来。此地阵法，最多还能支撑三日！”

岩罡怒目圆睁：“三日？他娘的！那些魔崽子花样还真多！管它什么血神骸神，敢冒头，老子就用这对锤子把它砸回去！”

“不可鲁莽！”北辰喝道，“如今海眼情况不明，贸然靠近，恐有去无回！当务之急，是稳固碎星屿防线，同时……请求天元皇朝同盟的紧急支援！林玄道友曾言，他的混沌劫力对净化魔气有奇效，或许对这‘血煞怨力’也有克制！还有天机阁主的推演之能，或可助我等看清真相！”

凌霜点头：“我已向本阁发出讯息，阁中高手正在赶来。同时，也以同盟副盟主身份，向皇都发出了紧急求援。”

话音刚落，殿内一处专门用于接收同盟紧急通讯的阵法台，骤然亮起强烈的银光！一道由皇甫浩龙气与天机阁秘法共同加持的、充满急迫感的意念讯息，瞬间传入在场几位核心人物的脑海：

“瀚海异变，皇都已察！林供奉正全速赶往！朕已命魏公公集结‘诛魔军’第二、三军团及皇朝供奉殿精锐，即刻启程支援！天机阁主推演受阻，反噬受伤，但传回八字警讯：‘血星蚀海，古契将偿’。请诸位务必坚守，等待援军，万勿孤军深入海眼！”

“血星蚀海，古契将偿！”北辰低声重复这八个字，心头寒意更甚。这印证了他最糟糕的猜想！那所谓的“古契”，难道是指……

还未等他细想。

“轰隆——！！！”

一声比之前任何响动都要沉闷、都要接近、仿佛源自脚下大地深处的恐怖轰鸣，猛地从归墟海眼方向传来！整个碎星屿都为之剧烈一震！观星殿内，那巨大的观星浑天仪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表面竟然浮现出数道细微的裂痕！

紧接着，所有身处碎星屿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极致怨恨、疯狂饥渴与星辰寂灭之悲的宏大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横扫过整个岛屿！无数低阶弟子抱头惨叫，七窍渗出黑血；即便是北辰、凌霜、岩罡这等元婴巅峰乃至化神修士，也感到神魂剧烈震荡，道基隐现不稳！

岛屿外围的“周天星斗大阵”，更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玻璃即将碎裂般的哀鸣！阵法光幕上，无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迅速蔓延、凸起，疯狂吞噬着星辉能量！

“不好！那东西……在主动攻击大阵！它在‘呼唤’或‘吸引’星辰之力！”北辰失声惊呼，他感到自己修炼的星辰功法，竟隐隐有失控反噬的迹象！

就在这时。

一道并不浩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定”与“终结”道韵的灰色流光，如同划破污浊血幕的利剑，自西方天际，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疾射而至，瞬息间便已悬停于碎星屿外围，那摇摇欲坠的“周天星斗大阵”之前。

流光散去，露出林玄的身影。

他依旧是青衫简朴，但周身自然流转的灰蒙蒙混沌光晕，却让那漫天翻腾的暗红秽光无法近身。他双瞳之中，混沌生灭的景象急速流转，正冷静地打量着眼前这如同末世般的景象——那破碎的星辰、污秽的血光、哀鸣的大阵，以及海眼方向传来的，那令他混沌劫晶都微微震颤的、混合了“源初魔气”、“血煞怨力”与“腐朽星煞”的恐怖气息。

“林道友！”北辰等人看到林玄赶到，皆是精神一振，如同看到了主心骨。

林玄朝他们微微颔首，目光却已投向归墟海眼深处。在他的“劫道视角”中，那里不再是一个简单的“能量喷涌点”，而是一个巨大无比、正在缓缓“睁开”的、由无数负面能量与古老怨念构成的“混沌之伤”！伤口深处，隐约可见一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由无数星辰骸骨与污秽血肉黏合而成的扭曲轮廓，正在无尽的魔气与血光中，缓缓蠕动、挣扎，试图冲破某种束缚！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这“混沌之伤”的边缘，他还“看”到了两道相对渺小、却同样散发着化神层次邪恶波动的魔影——正是“贪餮”与“秽魂”！它们似乎正在以某种方式，将“蚀界”的力量，注入那古老的血骸星神残念之中，加速其复苏，并试图与其建立某种“连接”或“控制”！

“果然是上古邪物与魔渊的勾结……”林玄心中了然，同时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单独面对“贪餮”或“秽魂”，他或许尚有一战之力，但再加上那正在复苏的、位格恐怕超越炼虚的“血骸星神”残念，以及整个暴走的归墟海眼……形势危如累卵！

“林道友，现在该如何是好？”北辰焦急传音，“大阵撑不了多久！海眼内的那东西一旦彻底脱困，恐怕整个瀚海东部，都将化为死域！”

林玄略一沉吟，快速决断：“大阵必须稳住，这是抵御其力量扩散的第一道屏障。北辰道友，你与星宫诸位，全力维持阵法核心，我会以混沌劫力协助你们稳定阵基，净化侵蚀的‘血煞怨力’。”

“凌霜长老，请你带领玄冰阁修士，于碎星屿外围布设‘玄冰净世大阵’，不求杀敌，只求最大限度迟滞、冰冻从海眼溢出的污秽能量与可能出现的魔物，为援军争取时间。”

“岩罡长老，巨灵宗体修气血阳刚，对邪祟有一定克制，请你率部巡弋岛屿周边，清除任何试图靠近或从内部破坏阵法的魔化海兽或潜伏邪物。”

“我会设法靠近海眼外围，观察其变化，并尝试……干扰‘贪餮’与‘秽魂’的仪式，延缓那上古邪物的复苏速度。但不可久战，需等待皇朝援军抵达，再从长计议。”

命令清晰明确，众人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林玄则一步踏出，身形融入虚空，再次出现时，已在那剧烈波动、暗红秽光最为浓郁的“周天星斗大阵”边缘。他双手结印，身后混沌劫道法身的虚影若隐若现，一股精纯浩瀚的混沌劫力，如同无形的潮水，涌向大阵几个已然出现裂痕、被血煞怨力侵蚀最严重的阵基节点。

“混沌归墟，万秽不侵。”

灰蒙蒙的混沌气流所过之处，那些蠕动蔓延的血色纹路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迅速消退、净化。阵基上黯淡的星辰符文，也在混沌劫力的滋养与稳固下，重新焕发出纯净的星辉。大阵的哀鸣声，顿时减弱了不少。

但林玄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解决源头，大阵终将被耗干。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片仿佛连接着地狱入口的污浊海域，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是时候，去会一会那所谓的“血骸星神”，以及那两位来自墟渊魔海的“贵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