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过于作死 第149章 深海迷踪，沉星遗迹

“探星梭”无声地滑过万仞深海。

船舱内壁镶嵌的“照海珠”散发出柔和的蓝白色光芒，勉强照亮周围数十丈的海域。透过舷窗外加固的透明水晶，可见外界是永恒的幽暗，偶尔有形态怪异、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深海生物游过，投下扭曲的影子。海水压力巨大，即便有阵法防护，仍能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要将一切压碎的沉重感。

赵元盘膝坐于主控舱内，膝上横置“寂影”。剑身暗金纹路在深海幽光下流转着微弱光华，与赵元自身寂灭剑意形成某种共鸣循环，让他能在这极端环境中保持心神清明。他双目微阖，神识却与船首的“星引罗盘”紧密相连，感应着航线与坐标。

星辉真人专注地操纵着“探星梭”的隐匿与抗压阵法，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辰玥则守在一座小型“观星仪”前，不断比对海底地磁与星力流向，修正航向。寒影静立一旁，冰魄护心镜散发淡淡寒雾，驱散着从阵法缝隙渗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污秽气息——那是归墟海眼大战后，扩散至此的残留。石猛与铁山如两尊铁塔，守在通往甲板的舱门处，气息沉稳。影七、影十一则如同真正的影子，隐匿在舱室角落，只有偶尔闪烁的传讯玉符微光，显示他们正与皇都或碎星屿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联络。

航程已持续五日。按照天机阁主提供的坐标与星宫古老海图，他们应已接近那片被称为“混乱星涡”与“寂静坟场”交界的海域。然而，越是接近目标，周遭环境越是诡异。

“星辉长老，情况不对。”辰玥忽然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观星仪显示，前方海域的星力流动……完全紊乱。不，不是紊乱，是‘被吞噬’或‘被扭曲’。常规的星辰定位法正在失效。”

星辉真人眉头紧锁，看向主控阵盘：“地磁也在偏移，而且……海流方向与预计偏差超过三十度。我们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某种力量……牵引。”

赵元睁开眼，目中剑光一闪：“多久了？”

“至少两个时辰。”星辉真人脸色难看，“我们之前一直依靠惯性航行与常规修正，未察觉异常。直到方才辰玥进行周期性星图校准才发现。”

“是遗迹本身的防护？还是……”寒影清冷的声音响起，“魔渊残留的手段？”

赵元起身，走到舷窗前，望向那片深邃的黑暗。怀中的石板碎片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感，“寂影”也发出低不可闻的轻鸣。他沉吟片刻：“减速，启动全频段探测阵法，重点扫描前方海底地形与能量反应。影七、影十一，准备‘破禁锥’与‘留影盘’。石猛、铁山，警戒。”

命令迅速执行。“探星梭”速度骤降，船体表面亮起一圈圈探测波纹，如同无形的触手扫向前方。影七、影十一无声出现，手中各持一件造型奇特的法器：一柄非金非木、尖端不断旋转着银色符文的锥子，以及一面巴掌大小、镜面却深邃如星空的水晶盘。

探测波纹反馈的信息，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并非预想中的海底山脉或峡谷，而是一片……“空无”。

不是真正的空无一物，而是探测波纹在进入某个范围后，如同泥牛入海，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充满矛盾：时而显示是深达数万丈的海沟，时而显示是隆起的海底丘陵，能量反应更是混乱不堪，既有微弱的星辰之力，又有浓郁的死寂气息，甚至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令人不安的血煞与魔气残留！

“空间扭曲？幻阵？还是……遗迹本身的状态就不稳定？”星辉真人面色凝重。

赵元凝视着那片“空无”，寂灭剑心缓缓运转。在他的感知中，那里并非空无，而是充斥着一种……“沉没”与“凝固”的意境。仿佛时间与空间在那里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却又在某种悖论中不断重复着“坠落”与“寂灭”的过程。

“是遗迹的入口，或者说……它本身就以这种‘非正常’状态存在着。”赵元缓缓道，手指轻抚“寂影”剑身，“‘寂影’在共鸣，石板也在发热。我们找对地方了。”

他转身，看向众人：“前方情况不明，常规探测手段失效。我提议，释放‘破禁锥’进行试探性冲击，同时以‘留影盘’记录所有异常波动。若确认存在入口或薄弱点，‘探星梭’紧随其后突入。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皆摇头。此刻退缩已无可能，唯有向前。

影七点头，与影十一一同来到船首特制的发射口。两人合力，将灵力注入“破禁锥”。锥身银色符文大亮，尖端旋转速度暴增，发出高频嗡鸣。

“发射！”

“咻——！”

破禁锥化作一道银芒，脱膛而出，径直射向那片探测混乱的“空无”区域！

银芒没入黑暗的刹那，异变陡生！

没有剧烈的爆炸或能量对冲。那一片“空无”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灰白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海底景象剧烈扭曲、变幻，隐约露出一角绝非自然造物的轮廓——那是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布满铜锈与奇异浮雕的墙壁，以及断裂的、仿佛某种巨型支架的金属结构！

紧接着，破禁锥银芒所在的位置，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咔嚓”一声，裂开一道不规则的、边缘流淌着灰白与暗红交织光芒的“裂口”！裂口内部，并非海水，而是一片死寂的、仿佛凝固了万载时光的黑暗虚空，隐约可见更深处那些巨大建筑的扭曲影子！

“就是现在！全速，冲进去！”赵元厉喝。

星辉真人咬牙将操纵杆推至极限，“探星梭”所有推进阵法全开，化作一道流光，紧跟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破禁锥银芒轨迹，一头扎进了那道空间裂口！

天旋地转！

并非物理上的翻滚，而是感知层面的彻底紊乱。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有无穷无尽的、破碎的画面与嘈杂的意念强行涌入脑海：星辰陨落、海水沸腾、城市崩塌、万灵哀嚎、古老而庄严的祭祀吟唱、疯狂而贪婪的吞噬低语……各种相互矛盾、充满痛苦与绝望的“信息碎片”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每个人的神魂！

“守住心神！”赵元大喝，手中“寂影”猛然出鞘三寸！清越剑鸣带着纯粹的寂灭之意荡开，如同定海神针，强行在混乱的信息流中撑开一小片“清净”。

众人皆是精英，趁此间隙，各自运转功法，稳固道心，抵御冲击。

这恐怖的感知混乱持续了约莫十息，方才渐渐平息。

当视觉重新恢复时，所有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探星梭”正悬浮在一片……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空间”之中。

这里没有海水，没有天空，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凝固的黑暗与微弱星光共同构成的“虚无”背景。而在“虚无”之中，漂浮着无数巨大的、残破的“碎片”。

那些“碎片”，赫然是一座座断裂的塔楼、倾颓的宫殿、扭曲的桥梁、崩解的巨大雕像……所有建筑皆由一种非金非石、泛着黯淡金属光泽与星辰斑点的奇异材料构筑，表面雕刻着繁复的星辰轨迹、天体运行图、以及无数跪拜、祈祷、祭祀的生灵浮雕。风格古老、庄严，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因为所有这些建筑，都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凝固”与“破碎”状态，仿佛在某种毁灭性力量降临的瞬间，被强行“定格”在了崩解的过程中，然后如同垃圾般，抛洒在这片虚无之中。

更远处，在这片建筑残骸浮岛的“中央”，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庞大的、相对完整的轮廓——那似乎是一座金字塔形的巨型祭坛，或者说是某种阶梯状的神殿基座，其顶端没入上方更深邃的黑暗，看不清全貌。

而所有“碎片”之间，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死寂”与“衰败”气息，混合着微弱的星辰之力，以及……一丝丝暗红色、如同干涸血迹般的“血煞怨力”残留。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唯有“探星梭”阵法运转的微弱嗡鸣，以及众人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与呼吸声。

“这里……就是‘星坠之民’的沉没都城？”寒影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不是沉在海底，而是……被放逐或封存在了这样一片扭曲的空间夹层里？”

“空间法则极其混乱且脆弱。”星辉真人脸色发白，看着剧烈波动、几近失控的阵盘，“我们的‘探星梭’在这里维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到落脚点，或者……找到离开的方法。”

辰玥紧盯着小型观星仪，仪器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星辰之力……被污染了。这里的星光，带着强烈的‘陨落’与‘诅咒’特性。不能直接吸收，否则恐遭反噬。”

石猛与铁山紧握武器，肌肉绷紧，如临大敌。影七与影十一则已悄然放出数只微型的“侦察傀”，如同金属蜘蛛般爬出船舱，附着在最近的建筑残骸上，开始扫描。

赵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震撼。怀中的石板碎片已变得滚烫，“寂影”的鸣动也更加清晰，剑尖微微指向那座远方金字塔形建筑的基座方向。

“目标，中央祭坛。”赵元沉声道，“‘探星梭’能量有限，我们需登陆探索。星辉长老，寻找相对稳固、能量反应较低的碎片作为临时锚地。其他人，检查装备，准备离船。”

片刻后，“探星梭”小心翼翼地在靠近中央祭坛方向、一块相对平坦的、似乎是某座宫殿屋顶的巨大残骸上降落。残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尘埃般的灰色沉积物，踩上去却发出金属般的沉闷回响。

九人鱼贯而出，踏上了这片沉寂了至少三万年的土地。

脚落实地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一股阴寒彻骨的“死意”顺着脚底蔓延而上，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试图将他们拖入永恒的沉眠。体修石猛、铁山气血勃发，将寒意驱散；寒影的冰魄护心镜自动护主；星辉、辰玥、影卫等人也各施手段抵御。

赵元则感到“寂影”剑身一震，那股阴寒死意在触及寂灭剑意时，如同冰雪消融，反而被剑意吸收、转化了一丝，让他对这片空间的“寂灭”道韵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这里的‘死寂’，并非自然消亡，更像是……被强行掠夺了所有生机与时间后的‘凝固’。”赵元若有所思，目光扫过周围。

影七、影十一放出的“侦察傀”已传回初步信息：这片建筑残骸的材料蕴含极高浓度的未知金属与星辰精金成分，但结构脆弱，不少地方存在隐藏的空间裂缝或能量湍流。空气中弥漫的星辰之力虽被污染，但浓度极高，若能找到净化之法，或许是巨大的资源。同时，也检测到了多处微弱的、与黑水城石板同源的能量波动，以及……几处相对强烈的、令人不安的生命反应——并非活物，更像是某种被禁锢的怨念或残魂，以及……非本土的魔气残留！

“有东西来过这里，而且可能还在。”影七低声汇报，指向侦察傀传回的一处图像：在一段倒塌的巨型廊柱下方，地面有并非自然形成的拖曳痕迹，痕迹边缘残留着极其细微的、暗紫色的能量颗粒——墟渊魔气！

众人心头一紧。这意味着，魔渊很可能也发现了此处，甚至可能已经捷足先登！

“加快速度。”赵元当机立断，“目标中央祭坛。沿途避开能量湍流与可疑的生命反应。若遇敌，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小队结成防御阵型，由石猛、铁山开路，赵元居中策应，星辉、辰玥负责警戒环境与阵法异常，寒影与两名影卫殿后，谨慎地向着那座金字塔形建筑的基座方向前进。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倒塌的建筑内部，偶尔可见化为枯骨、却依旧保持着跪拜或祈祷姿态的遗骸，它们身上的服饰早已风化，但少数骸骨手中或颈项间，还残留着一些星辰形状的饰品或法器碎片，散发着微光。墙壁上的浮雕描绘着这个文明辉煌的过去：他们观测星辰，建立庞大的星轨计算阵列；他们举行盛大的祭祀，向星空中的“神明”奉献贡品；他们驾驭着某种利用星辰之力驱动的巨型舰船，航行于瀚海乃至星空……直到某一日，天穹破裂，燃烧的星辰坠落，海水倒灌，巨大的阴影笼罩一切，然后是崩解、凝固、沉没。

那些浮雕最后的画面，充满了绝望与疯狂：无数生灵向着某处（很可能是中央祭坛）涌去，似乎在举行最后一次、也是最恐怖的献祭，试图挽回或哀求什么。

“他们在祈求……还是试图履行某个‘契约’？”辰玥看着一幅描绘万民跪伏于祭坛前、头顶星辰碎裂、血光冲天的浮雕，声音发颤。

无人能回答。

越靠近中央祭坛，那股混合了星辰、死寂、血煞的威压就越强。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步都仿佛在逆流而行。周遭开始出现一些更加诡异的现象：飘浮在半空、静止不动的火星；凝固在坠落中途的碎石；甚至有一片区域，时间流速似乎异常，一株早已石化的珊瑚树，其影子却在缓慢地“生长”与“收缩”。

“空间与时间法则的碎片化……”星辉真人脸色愈发苍白，“这遗迹的崩坏程度，远超想象。我们得尽快找到核心，获取信息，然后离开，否则可能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或者被混乱的法则撕碎。”

终于，他们抵达了金字塔形建筑的基座脚下。

这基座之庞大，超乎想象，宛如一座倒悬的山峰。其表面并非完整的阶梯，而是布满了巨大的、如同被暴力撕裂的缺口与裂痕。裂痕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脉搏般微弱跳动的光芒透出，夹杂着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怨恨气息。

而在基座正前方，倒塌的巨型石碑与破碎的雕像群中，赫然矗立着一块相对完整、高约十丈、宽三丈的巨型金属石碑！

石碑材质与周围建筑相同，但表面保存较为完好，铭刻着密密麻麻的、与石板碎片上同源的古老符文，以及更加精细的星辰轨迹图、三颗环绕衔尾蛇的星辰图腾，还有那副万灵跪拜的浮雕。石碑最上方，以巨大的字体刻着一行字，虽不认识，但其蕴含的意念直接冲击观者的神魂，让人瞬间明悟其意：

“沉星之契”

石碑下方，正是天机阁主曾描述的那行小字：“以星为证，以血为契。供奉吾神，得享永恒。背弃者……星坠血枯，永堕归墟。”

而此刻，这块本应沉寂的“沉星之契”石碑，表面正流淌着一层黯淡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星芒。星芒之中，那三颗星辰图腾与衔尾蛇的图案，正在极其缓慢地……旋转！

更让众人骇然的是，在石碑正前方，跪伏着三具身披残破黑袍、早已化为干尸的遗骸。它们呈五体投地状，头颅紧贴地面，双手向前伸出，仿佛在死前最后一刻，仍在试图触摸或祭拜石碑。而在它们黑袍的背部，都用暗红色的、仿佛以血凝结的物质，绘制着一个狰狞的图案——扭曲的星辰中，睁开了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往生教！”赵元瞳孔骤缩。

这些干尸，赫然是“往生教”的祭司！他们竟然在更早之前，就已抵达了这里，并且死在了这“沉星之契”石碑前！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为何会死在此处？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

那“沉星之契”石碑上缓慢旋转的星芒，骤然加快了速度！三颗星辰图腾与衔尾蛇图案光芒大盛！一股宏大、古老、混合着庄严与疯狂、供奉与贪婪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扰，缓缓自石碑深处……苏醒！

与此同时，石碑后方，那金字塔基座裂痕深处，暗红色的脉动光芒陡然变得急促而明亮，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这石碑的异动所“唤醒”！

“退！”赵元厉喝，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寂影”剑身暗金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纯粹的寂灭剑意如怒龙般斩向石碑！

然而，剑意在触及石碑表面流淌的星芒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星芒迅速吞噬、吸收！石碑上的星芒反而因此变得更加明亮、更加活跃！

“哈哈哈……终于……终于有新的‘祭品’和‘见证者’……送上门来了……”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两块生锈金属摩擦的诡异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响起，充满了无尽的怨恨、贪婪与……一种扭曲的喜悦。

声音的来源，正是那块“沉星之契”石碑！

或者说，是寄宿于石碑之中、历经三万载沉沦与扭曲、早已与“契约”本身融为一体的……某个古老存在的残存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