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法则迷宫里,沈辰的掌心突然泛起刺目的灼痛。
那道新鲜的灼伤正沿着掌纹攀爬,像条火舌舔过他的神经。
他望着自己颤抖的指尖,耳边还回响着织命残影最后的惊惶——你们......不该......存在......。
原来那些被记录的,早被抹除了痛觉,像提线木偶般在既定轨迹里挣扎。
而此刻的刺痛如此清晰,清晰得让他眼眶发酸。
沈辰?玄璃的声音裹着几分担忧。
她的剑仍垂在身侧,剑刃上的法则碎片正在簌簌剥落,像黑色的雪。
刚才反向注入法则丝线时,她的灵力几乎被抽干,此刻扶着他肩膀的手还在轻颤,却仍把重心往他这边偏,仿佛怕他摔倒。
沈辰抬头,看见她眼底跳动的幽光。
那不是灵力波动,是某种更鲜活的东西——像火种落在冰面,要烧穿所有既定的规则。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破茧的锐度:玄璃,我刚才在模型里看见......
我也看见了。她截断他的话,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掌心的灼伤,那些被他们标记的,都活在褪色的世界里。
但我们的痛觉、愤怒、不甘......她的拇指碾过他掌心的伤口,这些他们没算到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漏洞。
头顶传来幽蓝的轻响。
星痕的残魂正缓缓旋转,光团比之前更凝实些,像块被擦净的水晶。你们触碰了的禁区。残魂的声音不再是机械的回响,多了几分温度,现在,该我完成最后一件事了。
沈辰忽然感到意识深处泛起涟漪。
那些被他反复推演的变量路径图谱突然有了轮廓——不是零散的碎片,而是完整的拓扑结构,像神经脉络般在他识海铺展。
星痕的光团正在缩小,每一缕幽蓝都融入他的意识:这是我作为实验体数千年的记忆......他们用我记录所有变量的轨迹,却不知道......光团忽明忽暗,当记忆成为图谱,工具就能变成钥匙。
你要......玄璃的声音突然发紧。
我终于不再是工具。星痕的低语消散在沈辰识海,最后一点幽蓝没入他眉心。
沈辰踉跄半步,扶住玄璃的手臂。
他的瞳孔里闪过无数金色光点——那是迷宫的结构,每道回廊、每个节点都在他意识里清晰如绘。
原来所谓的法则迷宫,不过是用无数变量路径编织的牢笼。
现在。他攥紧玄璃的手腕,掌心的灼伤与她的脉搏同频跳动,我们要把这牢笼拆了。
玄璃的剑突然泛起青光。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灼伤传来:我学过最锋利的剑式,是。
两人的灵力在交握处相融。
沈辰闭眼,将识海里的拓扑结构与变量逆命术重叠——曾经只能逆向输入法则丝线的术法,此刻在漏洞的刺痛中蜕变。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像某种古老的咒语:漏洞重构术......启。
地面开始震颤。
无数黑色法则碎片从虚空坠落,在两人脚下凝成复杂的阵图。
那不是传统修真的符文,而是沈辰在研究院里推演过无数次的变量模型漏洞结构的结合体:圆圈代表反应平衡,直线是化学键般的灵力联结,交叉点闪烁着刺目的白光,像微型太阳。
引星尘。玄璃低喝。
她的剑指天,残余的灵力牵引着飘散的法则碎片,那些原本要湮灭的黑芒竟逆着法则流向阵眼。
沈辰能清晰感知到每粒碎片的轨迹——它们不再是织命者的丝线,而是被漏洞重构的砖石。
迷宫开始崩解。
原本凝固的回廊像融化的蜡,墙壁上的法则纹路扭曲成乱码;头顶的黑暗翻涌着,露出星环的轮廓——源初星环,这个囚禁了无数变量的实验场,此刻正剧烈震荡。
沈辰看见无数变量路径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被标记为的、的、的轨迹,正被漏洞重构阵强行合并。
这是......玄璃的声音里有震撼,所有被抹除的变量,都在帮我们开路?
他们怕漏洞,却忘了......沈辰的声音被星环的轰鸣打断。
他望着那些汇入阵图的路径,忽然想起研究院里那些被嘲笑的无用数据——原来每一次失败的实验、每一个被忽略的误差,都在等待一个能容纳它们的漏洞。
当最后一条变量路径融入阵眼时,整个迷宫发出垂死的哀鸣。
一道纯白的光门在路径尽头升起,门后是沈辰从未见过的景象:青山、流水、悬浮的城郭,还有不属于任何法则的鲜活气息。
现实世界......玄璃的剑尖微微发颤。
等等。沈辰拉住她。
门扉边缘浮起半张透明的脸,是法则守门人·零号的残识。
那张脸比之前更模糊,像要融化在光里:你们......改写了规则......话音未落,便被光门吞噬。
该走了。玄璃拽着他踏上光门前的路径。
脚下的地面仍在崩解,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法则碎裂的脆响。
沈辰感觉有温热的东西流入意识——是星痕的残魂,此刻化作最明亮的引路灯。
这一次......他望着玄璃被光映亮的侧脸,我们不是被选择,而是选择了自己。
光门越来越近。
当他们的脚尖即将触到光的边界时,沈辰忽然听见一声低语。
那声音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法则,像来自极远的虚空,又像就在耳边:你们......真的......逃得掉吗?
玄璃的脚步顿住。
她转头看他,眼里有同样的疑惑。
但光门的引力已将他们包裹,黑暗与星环在身后退成小点。
沈辰最后看了眼掌心的灼伤——它还在痛,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安心。
下一刻,他们坠入无边的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