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棺村祠堂的景象如同被石子打碎的倒影,剧烈波动几下后,彻底溃散无形。众人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言语难以形容的荒原之上。
天空是令人不安的暗紫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无数扭曲、蠕动的光带在天幕上蜿蜒爬行,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大寄生虫。脚下是灰白色的细沙,踩上去却发出一种黏腻的“噗嗤”声,仿佛正践踏着某种生物的腐烂软组织。极远处,破碎的山脉以违背常理的角度倾斜、交错,更有甚者直接悬浮在半空,像被无形之手操控的积木,缓慢地自转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混杂着腐烂花果的甜腥气味,吸入肺中带着隐约的针刺感。最令人心底发毛的是温度——恒定在23摄氏度,一分不差,仿佛整个空间都是一个被精确调控的、巨大的培养箱。
“归墟……”秦教授看着手中便携仪器上疯狂跳动的数据,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环境参数与‘夸父计划’的绝密记录基本吻合。但这里的空间结构……比报告里描述的,要不稳定得多。”
张伟右眼底那片粘稠的黑暗开始不安地悸动,他此刻能“看见”常人无法察觉的景象——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巨兽的血管脉络,在虚空中搏动、延伸,最终全都汇向某个遥远而庞大的核心。那些悬浮的破碎山体,竟随着这能量脉络的搏动,极其缓慢地改变着形态,如同沉睡的古老生命在无意识地呼吸。
“山魈”的肌肉始终紧绷着,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诡异的阴影,手中的特制武器随时准备喷吐火舌:“有东西在盯着我们。我能感觉到,不止一个。”
林薇突然指向远处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声音带着不确定:“你们看……那里,是不是建筑?”
在扭曲摇曳的光影中,一片营地的轮廓隐约可见。随着他们艰难地靠近,建筑的细节逐渐清晰——这是典型的二十世纪后期科考营地样式,帆布帐篷和预制板房并存,但令人不解的是,它们保存得过于完好,帐篷没有破损,金属部件没有严重锈蚀,仿佛昨天还有人在此生活起居。
营地中央,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旗杆孤零零地立着,上面悬挂的旗帜图案让所有人心头一沉——那是“夸父计划”的徽记,一个抽象化的、正在追逐太阳的巨人剪影。
“这是……父亲他们当年的营地?”张伟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但走近之后,他们发现了更多不协调的细节。营地的太阳能电池板表面光洁如新,显然仍在运转;几间简易房屋外,连接着明显是后期加装的天线阵列,其中一些设备的型号甚至是近几年的产物。最让人不安的是,营地中央那个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口架设的钻探设备极为精密,井沿甚至还挂着几条看起来相当新的安全绳,绳结的系法带着现代的利落。
秦教授仔细查看着钻机控制面板上的铭牌,眉头越皱越紧:“这是‘大地深层五型’钻机,五年前才开始量产。这个营地……一直有人在维护,在使用。”
小雨从主控帐篷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一本皮质封面的日志,她翻到最后一页,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最新记录日期,是两个月前。观测目标写着……‘容器适应性’;观测状态是……‘持续优化中’。”
张伟深吸一口气,掀开了最大那顶帐篷的门帘。里面的景象让他瞬间如坠冰窟——四壁贴满了照片和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而所有内容的中心,都是他。从他婴儿时期的体检记录,到学生时代每一年的成绩单,甚至还有他成为外卖员后,在城市里穿梭的送餐路线热力图。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组远距离偷拍照,清晰地记录着他在阴棺村与活人棺搏斗的每一个瞬间,拍摄角度刁钻而隐蔽,显示那个观察者始终如影随形。
“他一直……在看着我……”张伟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右眼不受控制地剧烈抽动起来,视野边缘泛起黑红色的涟漪。
林薇在相邻的另一个帐篷有了更骇人的发现。这个帐篷被彻底改造成了实验室,桌上散落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和浸泡着不明组织的标本瓶。最触目惊心的是中央那个不锈钢解剖台,台上固定着一具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生物残骸——它大致保持着人形,但皮肤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类似深海樽海鞘的质感,体表布满了与张伟身上诅咒印记极为相似的、扭曲的黑色纹路。
秦教授戴上无菌手套,凑近那具残骸,仔细检查着它的关节和皮肤断面,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喃喃道:“这是……强行进行基因剪接后的失败品。他在尝试……人工复刻那种特殊的体质。”
另一边,“山魈”在帐篷角落发现了一个厚重的黑色保险箱。他用特制工具小心地撬开箱门,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本同样款式的皮质笔记本,每一本的扉页都用遒劲的笔迹写着:“归墟观测记录 - 张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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