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纪元，伤痕，尘埃守护者 第96章 獠牙

“深渊探针”号如同一位小心翼翼的朝圣者，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顺着那如同脉搏般稳定搏动、越来越清晰的“深渊谐波”指引，缓缓调整着航向，向着信号最强的核心区域驶去。银灰色的舰体在探照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与周围吞噬一切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舱内，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只有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苏芷晴偶尔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以及两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信号强度还在提升……已经超出仪器理论峰值了……”苏芷晴紧盯着屏幕上那几乎要冲破显示范围的波形，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混合着极致的兴奋与一丝本能的敬畏，“结构复杂度……无法解析……这绝不是自然现象能产生的……”

江屿辰没有回应，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警戒上。声纳屏幕上的海底地形图已经变得模糊不清，被一种持续存在的、低沉的背景噪音所干扰。光学摄像头传回的画面依旧是被探照灯切割出的有限视野，除了偶尔游过的、形态更加怪异、有些甚至散发着微弱生物荧光的深海生物外，似乎并无异常。

但那种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却在疯狂地向他示警！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这片浓稠的黑暗深处，静静地、冷漠地注视着他们这艘不请自来的“小舟”。他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水，虚按在机甲紧急启动面板上的手指关节绷得发白。

突然！

呜——！！！

声纳系统发出一声尖锐到刺耳的警报！打破了舱内压抑的寂静！

只见主声纳屏幕上，代表前方区域的成像瞬间被一个巨大无比的、边缘极其不规则、且内部结构复杂到难以理解的强回波源完全占据！那回波源的规模，远远超出了声纳图的显示范围，其轮廓不断扭曲、变化，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根本无法用任何已知的地质构造或生物形态来定义！它就像一座凭空出现的、沉默的**山脉，横亘在“探针”号的前方！

“有东西！正前方！距离……非常非常近！”江屿辰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尖锐而高亢，语气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和危机感，“芷晴，快！抓紧了！”他的话语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在这一刹那，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的反应，迅速而精准地操控着“探针”号飞船，使其速度骤然减缓。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地舞动，将所有非必要的系统能源瞬间切换并集中转移到防御护盾和探照灯上。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示出他高超的驾驶技巧和临危不乱的冷静。

随着能源的重新分配，数道原本分散在四周的光柱立刻汇聚成一道更加粗壮、更加炽烈的光之利剑，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这道光柱猛地向前方那深邃而无尽的黑暗中刺去，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光柱如同利刃般撕破了那仿佛永恒存在的黑幕，犹如舞台上的追光灯，瞬间将前方的景象照亮。终于，在万米深渊之下，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存在，缓缓地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然而，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并非是任何人想象中的机械造物，也不是某种庞大生物的巢穴或躯体。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复杂结构体！它的规模之庞大、构造之复杂，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围，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秘遗迹，让人在震撼之余，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敬畏。

它仿佛是由最纯净的蓝宝石和某种半透明的、内部流淌着液态能量脉络的奇异水晶共同构筑而成，静静地、永恒地矗立在海底的沉积层之上。其形态难以名状，既有类似哥特式建筑的尖锐塔楼和拱券结构，又有着如同生物器官般的蜿蜒管道和脉动节点，更夹杂着分形几何般的无限重复与延伸。无数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能量纹路在其表面和内部缓缓流淌、明灭，如同一个沉睡巨人体内的血管和神经。

它太大了，探照灯的光柱甚至无法完全覆盖它的一个局部，只能如同盲人摸象般，照亮它冰山的一角。这被照亮的部分，其复杂的几何结构和内部流淌的能量光辉，共同构成了一种诡异的、仿佛拥有某种意志的图案——那图案，隐隐约约，像是一只巨大无比、半睁半闭的、冷漠地俯瞰着闯入者的……眼睛！

“天啊……这……这就是……信号源？”苏芷晴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体因极度的震撼而微微晃动，双手死死抓住控制台的边缘以支撑自己。她那双总是充满理性与求知欲的眼眸，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茫然，以及一种近乎信仰崩塌般的冲击。她毕生所学的科学知识、物理定律，在这超越理解的宏伟造物或者说是存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范畴，甚至动摇了她对宇宙的基本理解。

江屿辰也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循环空气味道的寒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他感受到的，并非苏芷晴那种认知层面的冲击，而是一种更直接、更原始的、来自生命本能深处的战栗与敬畏。

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到仿佛与地球同龄的浩瀚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透过厚厚的舰体装甲，弥漫在整个舱内。这气息并非恶意，也非善意，而是一种绝对的、漠然的、如同山岳、如同星空般的……永恒与宏大。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某个物体，而是这片海洋本身沉睡的灵魂，是这颗星球某个不为人知的、活着的器官！

‘这就是……我昏迷时听到的‘低语’……感受到的‘注视’的来源吗？’江屿辰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背脊一阵发凉。当初在生死边缘模糊感知到的一切，此刻都有了清晰而恐怖的对应。

就在两人都被这前所未有的发现震撼得心神摇曳之际——

嘀！嘀！嘀！

一阵急促而不同于之前警报声的尖锐鸣响，突然从苏芷晴的控制台上传来！

她猛地回过神，低头看去，只见那个一直在记录“深渊谐波”的屏幕上，原本稳定而复杂的信号波形，开始发生剧烈的、毫无规律的畸变！信号的强度也在疯狂地、无规律地飙升又骤降，仿佛那个沉睡的“眼睛”……因为他们的到来，或者说因为“探针”号上某个东西的存在，而被扰动了！

几乎同时，江屿辰面前的战术雷达边缘，突然闪烁起几个极其微弱、却正在快速接近的未知信号光点！它们从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外围军舰的警戒圈，正以极高的速度，向着“探针”号所在的这片核心区域合围而来！

是达摩克里斯的伏兵？还是……被这“眼睛”的异动所吸引来的、深海中的其他“居民”？

危机，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鲨鱼，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