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纪元，伤痕，尘埃守护者 第121章 亿年前

白色的荒漠无声地延伸，直至视野与天际模糊的交界。除了风的嘶鸣与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种永恒的静默。考察队成员们包裹在厚重的特制极地防寒服中，行动间带着一种宇航员般的迟缓，每一次抬脚、每一次转身，都需要对抗衣物本身的僵硬与严寒带来的凝滞感。然而，透过护目镜，每个人的眼神都异常明亮，那里面交织着对未知的渴望，以及对这片纯净死寂之下潜藏之物的本能警惕。各种先进的探测设备如同钢铁丛林，在“破冰者”号周围架设起来，天线阵列缓缓转动，能量传感器深深植入冰层，对周边环境进行着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全方位扫描，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涟漪。

苏芷晴几乎将全部时间都投入了临时搭建在船舱内的移动实验室。这里与外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充满了全息投影柔和的光芒、仪器运行的规律声响，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微弱的臭氧和能量溶液的味道。她的指尖在全息控制台上飞舞，调取着海量的数据流。与深海“深渊之眼”那充满活性、仿佛拥有自身意志、澎湃如生命之潮的能量不同，从南极冰盖深处传来的信号，给她的感觉是一种极致的“秩序”与“冷寂”。它稳定得令人心悸，像是一台在接近绝对零度的环境中完美运行了亿万年的钟表，每一个脉冲，每一次频率波动，都精准得没有丝毫偏差，仿佛时间本身在这里被固化、被定义。但在这近乎冷酷的秩序表象之下，苏芷晴凭借其超越仪器的敏锐直觉，隐约捕捉到了一种深埋的、如同背景辐射般弥漫的、难以言喻的……悲伤。那感觉并非强烈的情绪波动，而更像是一种永恒的、刻印在存在本质里的失落，无声无息，却沉重得足以压垮灵魂。

“信号源的位置已经锁定，”在一次例行简报会上，苏芷晴指着悬浮在会议室中央的全息地形图，那个在模拟冰层下三千五百米深处不断规律闪烁的红点，如同冰封地狱中的一颗孤独心脏，“但它的外围，存在着一层极其强大的能量屏障。初步分析显示，这层屏障不仅高效地扭曲、吸收了我们的大部分主动探测波，使其反馈回来的数据支离破碎，更像是一种……高度复杂的认证系统。我们之前在全球各地接收到的、引导我们前来此地的‘信号碎片’和那段‘邀请’信息，或许就是通过这套系统筛选后，故意泄露出去的‘测试题’或‘准入凭证’。”

“认证系统？”林皓白搓着被冻得有些发红发僵的脸颊，凑到全息影像前，看着那些代表能量流向的、如同神经网络般复杂交织的亮线，“听起来，就像个高级保险库的大门？意思是，如果我们没有正确的‘钥匙’，就算调集全世界的工程力量，把整个南极冰盖挖穿，恐怕也摸不到它的边儿？”

“可以这么理解，甚至可能更糟。”苏芷晴点了点头，神情凝重。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调出了一组更加复杂、不断自我迭代演算的频率模型，“我正在尝试，以我们从‘深渊之眼’那里解析出的‘调和密钥’为基础架构，模拟几种可能的‘通行码’。但这其中的难度……就像试图用一把最先进的电子万能钥匙，去解锁一把由未知几何结构和能量场构成的、来自史前文明的机械锁。成功率……很难保证，而且我们不知道失败会引发什么后果。”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闷响隐隐传来，像是某个沉睡巨人在冰封的床榻上翻了个身。船体随之轻微但清晰地摇晃了一下，桌面上的水杯泛起细密的涟漪，一些未固定的物品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冰震？”随队的地质学家扶了扶眼镜，眉头紧锁，快速调阅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不对啊……根据我们之前的地质结构扫描，这个区域的冰层基底非常稳定，不应该产生这种强度的震动……”

江屿辰几乎在震动传来的瞬间就已然起身，几步跨到舷窗边，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外面那片被风雪笼罩的、白茫茫的世界。他的感知能力远超任何精密的仪器，刚才那一瞬间的震动，并非纯粹的地质应力释放，其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但其本质层级却高得令人心惊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一颗石子，虽小，却清晰地打破了平衡。“不是普通的冰震。”他转过身，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是信号源……或者说，是那层屏障，对我们持续探测行为产生的……某种‘反应’。”

他立刻按下通讯器，下达指令：“立刻放出所有无人侦察机，扩大扫描范围，重点监测冰层下的能量异常波动模式，建立实时能量流向图。皓白，让你的人结束休整，进入二级战备状态，所有机甲预热，武器系统待机检查，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命令被迅速且高效地执行。数架小型无人机如同敏锐的雪鸮，悄无声息地从“破冰者”号的发射舱滑出，瞬间融入漫天风雪之中，它们的传感器如同复眼，开始细致地梳理这片白色的荒漠。林皓白也收起了往常略显散漫的神色，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他拍了拍身边几位队员的肩膀，一行人快步走向舰船尾部的格纳库，那里停放着他们的钢铁巨人。

接下来的几天，考察队在信号源外围区域进行了多次谨慎而细致的试探性勘探。他们动用了小型化钻探设备，获取了不同深度的冰芯样本；使用高功率的穿透雷达，试图描绘出冰下复杂的地形结构；甚至尝试发射经过精密调制的低功率能量脉冲，如同用特定的节奏去轻轻“叩击”那层无形的能量屏障，观察其反馈。

冰芯样本的初步分析结果，就让所有知情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在靠近信号源区域的冰层中，技术人员发现了一些极其微小的、显然非自然形成的金属颗粒和半透明的晶体碎片。它们的结构在电子显微镜下呈现出一种违背已知材料学的、高度有序的几何排列。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对这些碎片进行的同位素年代测定结果显示，它们的真正存在时间，远远超出了目前已知的人类文明史，甚至超越了大多数显生宙的地质年代，达到了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数字——超过三亿年。这些碎片内部，蕴含着一种与灵粒子同源，但表现得更加稳定、更加内敛、仿佛被完全“驯化”的能量特征。

“三亿年……”一位头发花白的古生物学家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测定报告，手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那个遥远的时代……地球上连恐龙的祖先都还未曾现身，最复杂的生命可能还停留在原始的海洋菌藻类……这，这怎么可能有……造物？”他的世界观正在接受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