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的炮声余威未散,京城的空气已如凝固的铅块。当沈玦的最终条件传入乾清宫时,朱祁镇手中的朱笔“啪”地落在龙案上,墨汁在明黄的奏章上晕开,像一朵丑陋的血花。
“罢黜石亨、曹吉祥、徐有贞官爵抄其家产?”朱祁镇声音发颤,不是愤怒,而是彻骨的寒意。他终于明白,沈玦要的不是谈判,是清算——用这三个“夺门功臣”的血,洗刷朝堂的污秽。
殿外传来百姓的喧哗,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隐约能听到“罢奸佞”“还于公清白”的呼喊。那是京中百姓自发聚集在宫门外,受够了石亨等人的盘剥,如今见沈玦大军压境,终于敢喊出心中积怨。
“陛下,不能再等了!”徐有贞的门生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城外百姓都快冲进宫了,沈玦的炮口还对着城墙,再拖下去,怕是……怕是要出大乱子!”
朱祁镇望着殿外涌动的人头,看着龙案上那道“清君侧”的大旗拓本,终于瘫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声音嘶哑:“下旨吧”!
同日,石亨、曹吉祥、徐有贞皆被罢官抄家。当官兵从他府中搜出数百万两白银、数十箱古玩时,京中百姓更是怒不可遏——这些都是他借着“辅政”之名搜刮的民脂民膏。徐有贞穿着一身布衣,被逐出京城时,沿途百姓扔满了石子烂泥,昔日的内阁首辅,落得个过街老鼠的下场。
而诏狱外,于谦终于走出了那座阴暗的牢笼。他身着旧袍,头发已白了大半,却腰杆挺直,目光如炬。沈玦亲自在狱外等候,见他出来,上前深深一揖:“于大人,受苦了。”
于谦扶起他,眼中含泪,声音哽咽:“沈将军……老夫何德何能,竟劳动你兴师动众……”
“于大人是国之柱石,晚辈此举,不为个人,为的是大明江山。”沈玦语气诚恳,“陛下已下旨,恢复您兵部尚书之职,执掌天下兵马。”
于谦望着远处午门方向的烟尘,长叹一声:“奸佞伏法,固然大快人心,可这朝堂积弊,非一日之寒啊。”
“有于大人在,何愁积弊不清?”沈玦微微一笑,“晚辈也蒙陛下恩准,镇守辽东,兼任八府巡按,有先斩后奏之权。往后,您在朝中主持大局,晚辈在北境抵御外侮,咱们君臣同心,定能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
于谦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眼中闪过欣慰。他知道,沈玦绝非贪恋权势之辈,那“北境王”的封号,对他而言不是荣耀,是沉甸甸的责任。
消息传到通州大营,潜龙卫与关外铁骑一片欢腾。秦虎提着石亨的人头(已交由官府查验后示众),大笑着冲进帐内:“大人!痛快!真是痛快!那石亨到死都在叫骂,却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陆青也带着廊坊的军队返回,脸上带着笑意:“京营的残部已经整编,那些被石亨克扣军饷的士兵,听说于大人复职,都愿归建于大人麾下。”
无尘道长捻须道:“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如今奸佞伏法,忠良复职,沈大人也得偿所愿,这北境的担子,可得挑稳了。”
沈玦点头,目光落在帐外——那里,一群穿着各色衣衫的年轻人正围着六扇门的招兵处,争先恐后地报名。这些人中有落魄书生,有市井工匠,有退伍士兵,甚至还有曾被石亨迫害过的官员子弟。
“六扇门如今有多少人了?”沈玦问向负责招募的五福。
五福笑着递上名册:“回大人,已经满三千了!还有好多人在排队,都说想跟着大人做事,为大明尽一份力。”
沈玦接过名册,随意翻开一页,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写着各自的专长——有擅长追踪的,有精通算学的,有会机关术的,甚至还有懂外语的。这些年轻人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像一簇簇火苗,汇聚成燎原之势。
“告诉他们,入了六扇门,便要守六扇门的规矩。”沈玦合上名册,语气郑重,“第一条,不许贪赃枉法;第二条,不许欺压百姓;第三条,凡事以大明百姓的安危为先。做得到的,留下;做不到的,现在就走。”
五福高声应下,转身去传达命令。帐外的年轻人听到这三条规矩,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踊跃,纷纷喊道:“我能做到!”“愿随大人效命!”
夕阳的余晖透过帐篷的缝隙照进来,在沈玦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想起乱葬岗那位白衣老人,想起雪岭镇的风雪,想起杭州的迷雾,想起那些为了“清明”二字牺牲的弟兄。
如今,奸佞伏法,忠良归位,辽东的担子虽重,身边却有了更多可用之人。六扇门的三千弟兄,加上潜龙卫的五万精锐,再加上关外铁骑的十万雄师,足以撑起北境的天空。
“准备拔营吧。”沈玦站起身,玄色披风在风中扬起,“回辽东。”
大军缓缓离开通州,没有了来时的肃杀,却多了几分沉稳与坚定。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路边送行,手里捧着热茶与干粮,看着这支为他们斩除奸佞的军队,眼中满是感激。
于谦站在城头,望着沈玦的背影,默默拱手。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朝堂的整顿,民生的恢复,外患的抵御,还有太多的事要做。但他相信,有沈玦在北境镇守,有六扇门这群热血青年在,大明的未来,终会如沈玦所言,一片清明。
沈玦勒住马缰,回头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又看向辽东的天际。那里,有风雪,有草原,有他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土地与百姓。他握紧腰间的佩剑,感受着体内流转的百年功力,感受着身后数万将士的心跳,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意。
路还很长,但他会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