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天色将暗未暗,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似乎酝酿着又一场冬雪。
大院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晚饭,空气中飘散着各种饭菜的混合香气。
林晚书正在厨房里切着土豆丝,准备炒个酸辣土豆丝,就着早上剩下的馒头当晚饭。
周轩趴在里屋的桌子上,认真地画着画,安安则在摇床里咿咿呀呀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屋里很安静,只有菜刀落在案板上的“笃笃”声。
突然,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以及自行车轮胎碾过冻土的声音。
那脚步声停在门口,然后是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微响动。
林晚书切菜的手一顿,心脏没来由地快跳了两拍。
她下意识地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目光紧紧盯着房门。
“咔嚓”一声,门被推开了。
一股外面带来的、冷冽的寒气先涌了进来,紧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穿着军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肩头和帽檐上还沾着未拍干净的、细碎的雪沫。
正是出差数日的周凛川。
他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眼底有淡淡的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他站在门口,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落在了厨房门口的林晚书身上,深邃的眼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才扫过闻声抬起头、一脸惊喜的周轩,和摇床里挥舞着小手的安安。
“爸爸!”周轩像颗小炮弹似的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周凛川的腿,仰着小脸,兴奋地喊道,“爸爸你回来啦!”
周凛川冰冷严肃的面部线条,在接触到儿子的一瞬间,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摸摸儿子的头,但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转而拍了拍儿子结实的后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旅途的劳顿:“嗯,回来了。”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林晚书,带着询问。
林晚书这才从那种微怔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连忙走上前,接过他手中拎着的、那个洗得发白的军用旅行包。
包不重,但他身上的寒气却很重。
“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一边帮他拍打着军装上的雪尘,“还没吃饭吧?我正要做,马上就好。”
周凛川脱下军帽和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动作依旧利落,但眉宇间的倦色难以掩饰。
他走到摇床边,弯腰看着里面的小女儿。安安似乎认出了爸爸,更加兴奋地“爸爸”叫着,小手朝他抓挠。
“安安,是爸爸回来了。”林晚书跟过来,轻声对女儿说。
周凛川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女儿柔嫩的小脸蛋,那冰冷的指尖让安安缩了一下,随即又咯咯地笑起来。
周凛川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在林晚书脸上,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似乎想从她平静的神情下看出些什么。
他不在的这几天,家里一切都好吗?
“爸爸!爸爸!你看我画的画!”周轩迫不及待地献宝,举着他的“大作”——一幅用蜡笔涂得色彩斑斓的房子和太阳。
周凛川接过画,认真地看了看,点点头:“轩轩真棒!画得好。”
林晚书转身去厨房,准备加快做饭的速度。
她刚把油倒进锅里,周凛川就跟了进来。厨房空间不大,他高大的身躯一站进来,立刻显得有些逼仄。
“我帮你。”他说着,很自然地卷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准备去洗放在盆里的青菜。
“不用,你刚回来,歇会儿,马上就好。”林晚书连忙阻止,手下翻炒土豆丝的动作更快了些。
周凛川却没听她的,拿起青菜,打开水龙头,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他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林晚书耳中:“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隔壁……厨房好像不一样了。”
林晚书翻炒的动作猛地一顿,锅铲在锅边磕碰出清脆的响声。
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他肯定会注意到。
刘大姐家那新盖的厨房,用的新砖新瓦,在这片老旧的院落里,实在太显眼了。
林晚书翻炒着土豆丝,锅铲与铁锅碰撞出滋啦的声响。
她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轻描淡写:“你出差那天晚上,隔壁刘大姐家出了点意外。”
周凛川正在洗菜的手微微一顿,水流依旧哗哗作响:“怎么了?”
“她家厨房,烧煤块不小心,引燃了柴火……起火了。”林晚书语速稍快,翻炒的动作也更用力了些。
水流声戛然而止。周凛川关掉水龙头,转过身,眉头微蹙,目光沉静地落在她侧脸上:“火势大吗?人有没有事?”
“当时是挺吓人的,火苗蹿得老高。”林晚书深吸一口气,避开他审视的目光,专注地盯着锅里的菜,“不过人都没事,刘大姐和她儿媳妇、孩子都及时跑出来了。院里的邻居们听到动静都出来帮忙,泼水的泼水,打电话的打电话,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把火扑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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