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皇城的轮廓晕染得模糊不清。崇文殿的烛火依旧明亮,只是相较于先前的紧绷,此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松弛。萧景琰刚从宫中议事回来,北疆的异动虽看似紧急,却在他一番条分缕析的应对下,暂时稳住了朝堂的慌乱。李崇明在军务上的表现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处,却也毫无亮眼之处,倒像是刻意隐藏着什么。
“殿下,柳先生那边传来消息,京兆尹一案的核查有了些新发现。”心腹太监低声禀报,将一封密信呈上。
萧景琰拆开信,目光快速扫过,眉头微挑。信中说,崔明礼贪渎的证据虽有几分实据,但背后明显有人为推动的痕迹,而几条线索隐隐指向了永嘉侯府的一位管事。更有意思的是,核查过程中意外发现,崔明礼的远房侄女崔婉儿,竟与李崇明府中的一位幕僚过从甚密。
“崔婉儿……”萧景琰指尖轻叩桌面,“倒是个不起眼的角色。柳文渊怎么看?”
“柳先生认为,这崔婉儿或许只是枚棋子,真正想借此事搅局的,仍是永嘉侯与安平郡王一系。他们想通过牵连崔明礼,进而影射殿下用人不当,动摇殿下在陛下心中的信任。”
萧景琰冷笑一声:“手段倒是不新鲜。让柳文渊继续查,顺着崔婉儿这条线往下摸,看看能不能牵出更多东西。另外,告诉崔明礼,让他沉住气,本王不会坐视不理。”
“是。”
待太监退下,萧景琰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那株孤零零的玉兰树。月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如他此刻的心境,既有对前路的筹谋,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烦躁。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流珠。那个总是安静地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眼神清澈如水的宫女。上次在慈宁宫匆匆一瞥,她似乎清瘦了些。听闻她与绘春都中了邪祟,至今昏迷不醒,玄玳真人正在全力救治……
他微微蹙眉,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她?或许是因为她是少数几个在这波谲云诡的宫斗中,显得那般干净纯粹的存在吧。他甩了甩头,将这莫名的思绪驱散。眼下局势紧迫,容不得他分心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然而,有些情愫一旦在心底埋下种子,即便刻意忽视,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萌芽。
慈宁宫的西偏殿内,祥和的光晕笼罩着流珠与绘春。玄玳真人布下的“蕴灵养神阵”已初见成效,绘春眉心那丝若隐若现的黑气淡了不少,呼吸也变得更加平稳。而流珠,似乎也受到了阵法的滋养,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玄玳真人正盘膝打坐,维持着阵法的运转。忽然,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流珠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察觉到,流珠的体内似乎有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气息在缓缓流动,这股气息并非他所布阵法的力量,也不似寻常人的生机,倒像是某种与生俱来的、蕴含着温和力量的灵韵。
这股气息正与阵法散发出的祥和之气相互呼应,潜移默化地滋养着她的心神,甚至在缓缓排斥那侵入体内的阴冷气息。
“这姑娘……倒是有些不简单。”玄玳真人心中暗道。他之前只当流珠与绘春一样,是无辜被牵连的受害者,却没想到她体内竟藏有这般特质。或许,这正是她能在魂契之力的冲击下,状况始终比绘春稳定一些的原因。
就在这时,流珠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玄玳真人立刻凝神观察。只见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
“水……”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虚弱。
玄玳真人连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喂她喝下几口。
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流珠的眼神渐渐清明了些。她环顾四周,看到了旁边依旧沉睡的绘春,也看到了眼前这位仙风道骨的道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笼罩着自己和绘春的淡金光罩上,眼中满是疑惑。
“道长……我这是……”
“姑娘莫怕,你与绘春姑娘先前中了邪祟,老衲正在为你们驱邪疗伤。”玄玳真人温声道,“你能醒来,已是幸事。只是身体尚虚,还需静养。”
流珠这才想起昏迷前的种种,心中一紧,连忙看向绘春:“绘春她……”
“绘春姑娘体内的邪祟更为顽固,尚未苏醒,但已有好转,姑娘不必太过担忧。”
流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眼中却又涌上一丝忧虑:“道长,我们为何会中邪祟?是……是与三殿下有关吗?”她隐约记得,昏迷前似乎听到了关于萧景睿的只言片语。
玄玳真人沉吟片刻,并未隐瞒太多:“此事确实与萧景睿有关,牵扯甚广,一时难以说清。姑娘只需安心休养,其他的事,自有他人处理。”
流珠沉默地点点头,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即便知晓了太多,也无力改变什么。她只是担心绘春,担心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太皇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看到流珠醒了,太皇太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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