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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武将结亲，归宁宴后，男人们在顾勇的招呼下，向着演武场而去，说是要活动筋骨散散酒气。
唐静华带着牙牙一进内室，脸就沉得可怕。
刚刚赵妈妈已经找了机会，偷偷禀报了这几日在萧家的情况。
现在的母女私语时间，正好给了她质问的机会。
牙牙刚进门，她就厉声呵斥。
“跪下！”
牙牙咬唇，看了一旁侍立的赵妈妈，又看了一眼把门关上的莺歌，眼含泪花地跪了下来。
“我不是让你凡事要听赵妈妈的话吗？你出嫁三日，将我送去服侍你的人统统隔在内室之外，日常只用萧家的人是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蠢到以为萧家人对你会有真心，想要吃里扒外吧？”
牙牙眼中瞬间涌上一层泪雾，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轻轻摇头。
“夫君……夫君让流云她们服侍我的。”
“这是理由吗？你不会坚持离了娘家奴仆起居不便吗？”
唐静华气了个倒仰，不耐烦地打断她。
“谁家新嫁娘撇开陪嫁不用，反倒让婆家的丫鬟近身服侍？你拒绝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还要我教你怎么说吗？”
牙牙被吓得浑身颤栗，不敢吭声。
唐静华拍着桌子，抬高了声音。
“说话！”
牙牙蜷成一团，哆哆嗦嗦。
“夫君看起来好凶，我不敢说。”
语气是怯弱的，词句是气人的。
“能不能……能不能让赵妈妈自己去找夫君说呀？”
“您也说赵妈妈见多识广，让妈妈出面，一定能够说服夫君，让她和春桃、夏荷进屋服侍的。”
少女娇柔又天真的语气，让屋子里的唐静华和赵妈妈同时沉默了。
唐静华气极，拿起桌上的茶碗就想要砸这个蠢货，又看着她身上的大红妆花洒金满绣袄停了手。
不行，这个蠢货是这次皇族和萧家军结亲的诚意，不能真让她在回门之日带着伤。
但又实在是蠢弱得让人生气！
唐静华把茶碗往门边一砸，哐啷一声，碎瓷四溅，伴着女孩子惊叫的哭腔，让她脸色铁青，更生气了。
“滚回你的房间去，回萧家之前不许出来！”
她要好好和赵妈妈谈一下。
哪怕不能进内室，只要人在萧家，还是有能用的办法。
牙牙委屈至极，顷刻泪如雨下。
她自己拿着帕子遮着脸，一路小跑从房中跑回慈恩院的房间，关上房门扑倒在床上呜呜咽咽哭起来。
慈恩院自她出嫁，除了陪嫁丫鬟，人手都重新调回了梧桐院，只剩下几个洒扫的粗使下人。
见状吓了一跳，但听着屋内抽抽噎噎的哭声渐息，又半同情半鄙夷地对视一眼，各自去忙了。
就算是嫁了萧家，二小姐还是那个又不被待见又立不起来的二小姐啊。
……
牙牙一边拿帕子擦脸，一边靠在床边对着外面抽噎两声。
直到院中几道脚步声各自远去，她才小心推开窗棂。
少女脚尖轻点，如一尾灵巧红鱼穿窗而出。
顾家今日为了摆宴，人人都有手头事情要忙，又调了大多护卫，用以防备萧家随从窥探，内院反倒防卫得不森严。
牙牙在顾家待了这么久，早暗暗摸清了府内地形，先后避开了几波仆妇和亲卫，顺利来到顾勇的内书房。
她侧耳聆听，确认此时书房内确无一人，才潜入房内。
房中一壁是满满当当的兵书，一壁是兵器架，还有一面是处理重要事务的书桌，墙上挂有字画，矮柜上又摆了几样古玩器具。
牙牙一眼扫过，就看出房内哪些地方常被翻动，索性先从这些地方搜起。
军中往来书信、江南报讯的家书、顾勇手下兵力分布图……
牙牙一目十行，脑海如拓印一般将看到的东西记下，手下片刻不停，继续翻查。
在他书桌后博物矮架背后墙壁，发现一道活门。
牙牙的手仿佛自有意识，顺着活门的边缝自左往右摸索，果然在一尺三寸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小石子。
她没有按那个石子，而是在石子下方按照五行之法敲打起来。
巽位直走乾位，再转离方，先敲三下，再按下。
活门吱呀一声，自右侧向内移露出了一寸有余的空隙。
牙牙掏出火折子，探进门后，见它燃烧无碍，颜色也没有变化，这才闪身进入密室。
密室不大，四角留有通气口，左侧摆放着六七个一人高的木箱，牙牙打开，里面装的都是古玉珍玩，看起来价值不菲，但牙牙兴致不大。
倒是最后一箱的金元宝让她眼前一亮，从底下拿了两锭塞进怀里。
然后又继续寻觅，终于在右侧的博古架底层找到了一个颇为破旧的木盒。
盒子里装了几样女子用的银饰、小儿穿的婴鞋肚兜，还有几封泛黄的书信。
牙牙就着火折子的光线检查了一下封口，小心拆开，读了起来。
似乎是顾勇的旧情人给他的情书，女子大概没读过什么书，字迹粗陋，用词简单。
按照时间远近，女人先是诉了离别之后的思念之情，又讲了自己在百夷家乡等爱人回来成亲的殷切，然后是一点对爱人久不回信的小小抱怨。
中间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信件的时间断了一年。
再接下来就是女子带着泪痕的绝情书，指责顾勇负心，并立誓上穷碧落下黄泉必要顾勇还她这段情。
看到这里，牙牙有些唏嘘，没想到顾勇看起来人模狗样，和唐静华伉俪情深，居然早年还有这么一笔情债。
但最后一封信打开，牙牙所有思绪都暂时停下了。
她似乎找到了这次探查顾勇书房的目标了。
这是一封绑架信。
只是信中自称莹妹的女子并不求财，而是直言想要见顾勇一面，如果顾勇不往，她就杀了被掳走的顾家二小姐。
顾家二小姐？
那不就是她自己。
再联想出嫁前偷听到的周岁宴上她出了意外被拐，牙牙脑中的片段渐渐连成了线。
她再翻看那婴儿衣物，果然见到小衣内里有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点，看起来像是婴儿受刑后沾在衣物上。
至于顾勇最后有没有如这位莹妹所说，去和她见面。
只看她时隔十六年才被寻回的结果，大约是没有的。
那要找回她丢失的记忆，这个莹妹就是关键线索了。
牙牙边想，边仔细记忆盒子里所有东西的细节，突然鼻尖闻到一股暗香。
是她马车上特意贴到萧觉身上时，染在他衣襟处的。
这股味道除了她自己，再无人可觉。
看来是翁婿宾客们已经在演武场走过一轮，准备到书房再交锋第二场了。
牙牙赶紧把东西恢复原样，闪身出了密室，沿着原路跳出书房窗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