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辰的命令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紧张的水面,在黑鱼嘴临时指挥部激起层层涟漪。
柱子立刻派出几支最精干的侦察小组,如同猎犬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主要方向直指南边二十里外的日军据点——黄崖口炮楼。
整个根据地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哨兵增加了双岗,所有人员取消休息,枪不离手,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袭击。
林雪忧心忡忡地找到正在检查防御工事的李星辰,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司令,万一……万一那些溃兵真的跑去告密,鬼子打过来怎么办?咱们的设备刚运到,还没安装……”
李星辰停下手中的动作,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目光沉稳地看向南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没用,做好准备才是正理。况且,”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那些溃兵,未必真敢去,也未必能顺利见到鬼子。”
他的判断基于对溃兵心理的精准拿捏。一群丧家之犬,对日军同样充满恐惧,告密是最后的选择。更大的可能,是躲在暗处观望,甚至……反过来敲诈勒索。
果然,第二天晌午,派往南边侦察的队员带回消息:黄崖口据点并无异常增兵或出动迹象,鬼子巡逻队一如往常。但同时,另一个方向(西边)的哨兵报告,在山林边缘发现了可疑的烟火信号,似乎是某种联络方式。
“看来,老鼠躲在洞里,想跟我们谈条件了。”李星辰冷哼一声。他立刻叫来柱子,“带一个排,跟我去会会他们。其他人,加强戒备,没我的命令,不准妄动。”
“司令,太危险了!还是我带人去!”柱子急忙劝阻。
“放心,我心里有数。这帮人已成惊弓之鸟,不敢硬来。我要亲自去,看看能不能‘捡’到点宝贝。”李星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隐约觉得,这批溃兵里,或许有可用之材。
他只带了柱子和一个排的精锐,轻装简从,按照哨兵指示的方向,悄然进入西边的山林。山路崎岖,林木茂密。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在前方探路的尖兵发出信号:发现目标!
李星辰示意部队散开隐蔽,自己带着柱子,缓步走向一片林间空地。
空地上,或坐或站聚集着三十来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汉子,正是昨晚逃脱的那部分溃兵。他们虽然拿着武器,但眼神闪烁,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疤、眼神凶狠的中年汉子,腰里别着两把盒子炮,看来是头目。
那疤脸头目看到李星辰只带了寥寥数人走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强作镇定,上前一步,叉着腰,歪着头,用沙哑的嗓音喊道:“喂!当家的!昨晚是你们吧?下手够黑的啊!折了老子那么多兄弟!”
李星辰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疤脸身上,语气不卑不亢:“是你们先动手劫道,怪不得我们。怎么,还想再试试?”
疤脸被他的气势一慑,语气软了些,但依旧强硬:“哼!少废话!老子们是正规军!虽然落了难,也不是好惹的!你们那么多车,运的什么好东西?见者有份!分一半出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他威胁性地拍了拍枪套。
“不然怎样?”李星辰笑了,笑容里却带着寒意,“去告诉黄崖口的鬼子?你们敢吗?鬼子会信你们的话?还是会直接把你们当土匪毙了,抢了你们那点破烂?”
疤脸和他身后的溃兵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李星辰的话,戳中了他们最深的恐惧和窘境。
李星辰趁热打铁,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看你们的样子!曾经也是穿着军装、喊着保家卫国的军人!
如今却落草为寇,劫掠同胞,跟土匪有什么两样?对得起你们身上的军装吗?对得起死在鬼子手里的兄弟吗?”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溃兵的心上。不少人低下了头,面露愧色。疤脸也是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李星辰语气放缓,但依旧铿锵:“我部乃是八路军冀北抗日独立纵队,专打鬼子,保护百姓。昨晚之事,是你们挑衅在先。
但我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放下武器,接受整编,跟我们一起打鬼子!堂堂正正做人,洗刷耻辱!粮食、军饷,我们有的,绝不会亏待弟兄们!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阻拦,但若再为祸乡里,定斩不饶!”
他话音落下,空地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溃兵们粗重的呼吸声。恩威并施,条理清晰,既给了台阶,又画出了底线。
疤脸脸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剧烈挣扎。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弟兄,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眼神锐利的年轻指挥官。
他终于长叹一声,扔掉了手中的盒子炮,单膝跪地,抱拳道:“长官……您……您说得对!我赵疤脸……服了!愿意带着弟兄们,跟着您打鬼子!将功折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