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堡指挥所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墙上那张被红蓝铅笔划得密密麻麻的豫北地图映照得影影绰绰。
侦察兵带回的消息如同两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李星辰、陈远、张静斋等每一个决策者的心头。
“王疯子的两个团,明天下午就到!还……还和县城的小鬼子勾搭上了?”张静斋捻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他口中的“王疯子”,便是顽军那个睚眦必报、手段狠辣的王师长。
“消息基本确认了。”柱子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发白,“我们在李家镇的暗线亲眼看到王师长的副官进了鬼子宪兵队!这帮龟孙子,打不过我们,竟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引狼入室!”
陈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叮当响:“无耻之尤!他们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一直沉默的李星辰,目光死死锁在地图上代表县城日军和顽军增援部队行进路线的两个箭头,眼神冰冷如铁,但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硬拼?张家堡虽经加固,但面对数倍于己、且有日军可能背后捅刀子的敌军,胜算渺茫,即便惨胜,根据地初创的这点精锐也要打光。
撤退?好不容易在豫北打开的局面将付诸东流,张家堡百姓必遭报复性屠戮。
“不能硬扛,也不能退。”李星辰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疯子敢这么干,是算准了我们不敢把事闹大,怕背上破坏抗日的罪名。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把这事捅破天!逼他停战!”
“捅破天?”陈远和张静斋都看向他。
“对!”李星辰眼中精光一闪,“双管齐下!陈参谋长,你立刻以‘八路军豫北抗日先遣支队’的名义,起草一份紧急通电和告全国同胞书,详细揭露王部不顾民族大义,围攻抗日武装,甚至勾结日寇的罪行!
用我们缴获的电台,明码发报,不仅要发往延安、重庆,还要发给所有知名报馆、社会团体!我们要抢占舆论高地,让全国上下都看看这群民族败类的嘴脸!”
“好!我马上办!”陈远精神一振,这招攻心为上,直击要害!
“柱子!”李星辰转向特战队长,“你带几个人,立刻出发,昼夜兼程,想办法绕过敌军,把我们掌握的证据(胡团长的口供、侦察报告)和求援信,送到太行山根据地首长手中,请上级通过统战渠道,向重庆方面施加压力!”
“保证完成任务!”柱子领命,转身就走。
“张老先生,”李星辰又对张静斋说,“请您立刻联络豫北所有能联系上的乡绅、名流、地方武装首领,将王部恶行告知,呼吁他们主持公道,共同施压!我们要让王疯子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老朽义不容辞!”张静斋重重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准备书信。
一道道命令发出,整个张家堡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紧张却有序地运转起来。李星辰则走到电台室,亲自口述电文,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值此民族存亡之际,我部将士于豫北前线浴血抗敌,光复国土,解救黎庶。然王部不思抗日,专事摩擦,悍然围攻抗日根据地,更与日寇暗通款曲,行同汉奸!其倒行逆施,人神共愤!
我部坚决自卫,但枪口始终对外。恳请全国同胞明察,主持正义,敦促王部悬崖勒马,共赴国难!若其一意孤行,甘为民族罪人,则一切后果,由其自负!……”
电波载着凛然正气和确凿证据,穿透夜空,飞向四面八方。
这一夜,张家堡无人入眠。远处,敌军压境的阴影越来越近;堡内,每个人都在为生存和正义而战。
李星辰巡查完各处防务,回到指挥部时,已是后半夜。却发现张璐瑶还在电台室隔壁的小房间里,就着昏暗的油灯,整理着白日救治伤员时记录的伤情和药品消耗清单。
她秀气的眉头微蹙,脸色疲惫,却写满了专注。
“怎么还没休息?”李星辰走过去,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张璐瑶抬起头,看到是他,连忙站起身:“司令。我……我把药品清单理一理,看还缺什么,明天好想办法。仗可能很快要打起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想为他分忧的急切。
李星辰拿起清单看了看,条理清晰,数据准确。“辛苦了。这些事明天做也来得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注意到她指尖有墨水的痕迹,还有被草药染色的微黄。
“我没事。”张璐瑶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司令,您……您也一夜没合眼了。我……我给您泡杯茶吧?是张老先生送来的本地野山茶,据说能提神。”说着,她转身从一个小布包里拿出茶叶罐子,动作有些慌乱,带着少女的羞涩。
李星辰没有拒绝,看着她纤细的手指认真地冲泡茶叶,热气氤氲中,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一种不同于战场杀伐的宁静气息在小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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