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西,唐府。
朱漆大门洞开,张灯结彩,车马盈门。今日是济南商会会长、唐氏家族掌舵人唐世延的五十大寿。唐家世代经商,富甲一方,在山东乃至整个华北商界都颇有声望。
尽管时局动荡,日寇压境,但唐老爷子为人圆滑,与各方势力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加上寿宴邀请的多是商界名流、社会贤达,甚至还有几位“识时务”的伪政府官员前来捧场。
因此这场寿宴依旧办得风光体面,试图在这乱世中维持一份虚假的繁华与平静。
府内庭院深深,亭台楼阁,气派非凡。
正厅“福寿堂”内,高朋满座,觥筹交错。身着锦缎长袍、或西装革履的宾客们,表面上谈笑风生,相互敬酒,但眉宇间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惧和谨慎。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脂粉味,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名为“忐忑”的气息。
谁都知道,如今济南是日本人的天下,这唐家虽富,却也是砧板上的鱼肉,这寿宴能否平安度过,犹未可知。
寿星公唐世延穿着一身崭新的暗红色团花绸缎长袍,头戴瓜皮小帽,坐在主位太师椅上,脸上堆着应酬的笑容,接受着众人的祝寿,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身边坐着他的独生爱女,年方二八的唐欣雨。
她穿着一身淡雅的藕荷色旗袍,身段窈窕,容貌秀丽,宛如一朵空谷幽兰,只是那双清澈的杏眼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忧郁和警惕,不时担忧地看向强颜欢笑的父亲。
她知道,父亲最近正为一批被日军盯上的紧俏物资和家族庞大的产业忧心忡忡,今日这寿宴,恐怕是宴无好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就在气氛看似最热烈的时候,一阵突兀而杂乱皮靴声,伴随着嚣张的呵斥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打破了寿宴的和谐!
“让开!都滚开!特务机关办事!”
“哐当!”一声,福寿堂那两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
宾客们惊得纷纷站起,杯盘碰撞声、惊叫声响成一片!
只见一群穿着土黄色军装、手持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枪的日本兵,在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带领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为首者,正是济南城人人谈之色变的魔头——日军济南特务机关长,芥川太郎中佐!
他身后跟着的,除了凶神恶煞的日本宪兵,还有几名点头哈腰的汉奸翻译和伪警察。
热闹的寿宴瞬间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欢乐的气氛被刺骨的寒意取代。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这群不速之客身上。
唐世延脸色骤变,但强自镇定,连忙起身迎上前,拱手道:“芥川太君!您……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太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是赏光喝杯水酒,唐某荣幸之至……”
“八嘎!”芥川太郎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用生硬的中文厉声打断,一双鹰眼如同毒蛇般扫过全场,最后死死盯住唐世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唐桑,你的,大大的不老实!
我们收到密报,你府上,私藏通匪的违禁药品和无线电设备!意图勾结山里的土八路,对抗皇军!”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私通八路?这可是杀头灭门的大罪!宾客们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后退,生怕被牵连。
唐欣雨又惊又怒,上前一步,护在父亲身前,俏脸含霜:“芥川先生!你血口喷人!我们唐家一向安分守己,怎会私藏违禁品?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芥川太郎狞笑一声,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纸,在空中晃了晃,“这就是证据!皇军的情报,绝不会错!来人!给我搜!仔细地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
他根本不在乎证据的真假,这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践踏唐家尊严、逼其就范的开端。
“嗨依!”如狼似虎的日本兵和汉奸立刻就要动手打砸搜查!
“住手!”唐世延气得浑身发抖,胡子直颤,“芥川太君!今日是唐某寿辰,满城宾客在此!你无凭无据,就要搜查我唐府,欺人太甚!我要见小林领事!我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唐世延的脸上!将他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瓜皮小帽也飞了出去,脸上瞬间出现五个清晰的红指印!
是芥川太郎身边的一个矮壮日军曹长动的手!
“八嘎呀路!老东西!敢对机关长无礼!”曹长恶狠狠地骂道。
“爹!”唐欣雨惊叫一声,扑上去扶住父亲,看着父亲脸上红肿的指印和嘴角渗出的血丝,心如刀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猛地抬起头,怒视着芥川太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你们这些强盗!畜生!”
满堂宾客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抽泣声。一些女眷吓得瑟瑟发抖。唐家,这济南城的望族,此刻在日寇的淫威下,尊严被践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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