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俯视图,金线从陈志远胸口直通天花板,像一条活蛇蜿蜒而上,穿透楼板、贯穿层层结构,最终隐没在玄坛祠金顶深处。倒计时下方那句“见证者亦将留名”,如同刻进骨髓的诅咒,每一个字都泛着血光。他没有关机,也没有后退一步——这早已不是选择题。
背包往肩上一甩,拉链咬合的声音清脆如刀出鞘。他抬脚朝玄坛祠正门走去,步伐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可逆转的决绝。风在巷子里打旋,撞上两侧高耸斑驳的老墙,发出低沉呜咽,却吹不动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衣领竖起,遮住半边下颌,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得像冬夜里的铁钉。
每一步落下,都与心跳同步。三十七步,是通往真相的距离;也是他为自己划下的生死线。
右手插在背包侧袋里,指尖触到那张未完成的雷符草图。纸面粗糙,边缘因反复摩挲已微微卷曲、发脆,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成灰烬。那是王灵官留下的残稿,仅存三分真意,七分靠他自己参悟补全。他曾用它试爆过一只邪祟寄生的流浪猫,也曾靠它感应出藏在供桌下的阴契。如今这张纸,是他手中唯一能斩断“金线”的刀。
他在离金顶三十米外停下。
地面有一圈暗红色的纹路,极细,若非常年追踪灵脉之人根本无法察觉。它们埋在水泥裂缝中,像是年久失修的电路线,又似某种古老仪式残留的痕迹。秦明蹲下身,战术靴尖轻轻刮开浮尘,露出底下被磨平但仍清晰可辨的符阵轮廓——逆五雷阵·锁魂式。
“被人刻意抹除……但能量回流还在。”他低声自语,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融进风里,“说明最近有人强行启动过。”
掏出手机,调出相册里那条空白短信附带的图片。手指一点投影模式,蓝光自镜头射出,扫过地面。刹那间,一幅半透明的平面图悬浮于空中:床、柜子、人形轮廓、金色丝线连接天顶……所有细节纤毫毕现,宛如真实场景重叠其上。
他眯起眼,目光锁定金线起点——正是陈志远心脏位置。
“你收割的不是运道,”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顺着狭窄巷道传向远方,“是活人的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金顶忽然震了一下。琉璃瓦片相互碰撞,发出轻微咔响,仿佛有巨物在屋脊上游走。紧接着,一道红影自阁楼飞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落地时已化作人形。
红唐装裁剪考究,金线滚边,袖口绣着招财进宝纹。五指戴戒,枚枚不同,象征五方财神。手中抛着一枚古币,铜质厚重,正面“乾隆通宝”四字清晰可见,背面却刻着一只闭目的眼睛。
利市仙官笑得像个老熟人:“你能挡几次?”
金币在他掌心翻了个面,叮当一声轻响。
“全城几千家企业主,哪个不是你的责任?你救得过来吗?”他语气轻柔,像在劝一个迷途的孩子回家,“他们破产、跳楼、妻离子散……而你,只是个没人记得的协警,连编制都没有。凭什么拦我?”
秦明没答话。
牙签咬在齿间,他猛地一嚼,木屑刺破口腔内壁,血腥味混着苦涩在舌尖炸开。他抬起眼,目光如炬,直视对方:“只要还有一个没死,我就算违天,也要断你这根金线。”
利市仙官的笑容淡了。
手腕一抖,金币腾空而起,在空中炸成一片金雨。无数铜钱簌簌落下,每一枚都在触地前映出画面:有人站在楼顶边缘,眼神空洞;有人跪在银行门口,额头磕出血痕;有老人抱着药单哭喊,身后是塌了一半的房子……
“这些悲剧,本可避免。”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只要你点头,愿力归我,财运可控。穷的能翻身,病的有钱治,塌的房子也能重建。你不想要这样的世界?”
金币越落越多,铺满巷道,黄光晃眼,几乎让人产生幻觉——仿佛脚下踩的是黄金之路,通向富足安宁的彼岸。
秦明闭上眼。
黑暗中,唐雪的脸浮现出来。她站在黄泉桥头,风吹动她的长发,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无声。下一瞬,她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点点灰烬,随风飘散。
奶奶临终前握着他的手,枯瘦的手掌冰凉颤抖,只留下一句话:“做人要对得起良心。”
睁开眼时,右耳耳钉已烫得发红,皮肤几乎冒烟。观冥瞳开启,视野骤变——漫天金币背后,尽是扭曲的人脸!每一张金箔之下,都囚禁着一个亡魂:眼窝深陷,嘴巴大张,无声呐喊,灵魂被炼制成纯粹的“愿力”,供养香火之上的存在。
他抬手抓住一枚飞来的金币,五指收紧,用力一撕!
纸片般的金属裂开,发出刺啦一声,里面飘出一缕黑气,腥臭扑鼻,转瞬消散于风中。
“你们所谓的‘调控’,不过是把穷人的命,炼成富人的福!”他怒吼出声,声浪震动空气,“用绝望换繁荣,拿死亡堆富贵——这也叫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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