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镇。
不知从何时起,这座边境小镇的街道上,开始三三两两地出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流民。
他们蜷缩在墙角巷尾。
天空中,盘旋的乌鸦比往日多了数倍,它们发出的啼叫,令人心烦意乱。
“三个铜币,爱要不要!”一个卖菜的老妇人叉着腰,对着摊前一个唯唯诺诺的流民吼道。
那流民嘴唇嗫嚅着,似乎想祈求赊一点最便宜的烂菜叶。
“赊菜?做梦去吧!我呸!”老妇人厌恶地啐了一口,“你们这些北边逃来的牲口,嫌贵?滚去啃泥巴去吧!”
唾沫星子混着泥点溅到流民脸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默不作声,佝偻着背,一步步挪开了。
不远处,一个断了腿的老乞丐瘫坐在墙角,拍打着地面,哭天抢地:“我的那个傻儿子啊……为了一口黑面包……就跟着征兵队走了啊……我的儿啊……”
凄厉的哭嚎断断续续,偶尔有路过的镇民皱皱眉,丢下一两枚铜币,也不知是出于怜悯,还是只想买个清静。
小镇广场的告示栏前,围着一圈人。
最新贴出的征兵告示上正盖着那象征着莫顿子爵的“咆哮狮鹫”印章。
【灰岩领子爵府令】
兹有北境兽人部落大举寇边,凶蛮残暴,烧杀掳掠,毁我家园,屠戮我民!
为保境安民,卫我桑梓,特此征召。
凡本领十六至五十岁男丁,身无残疾者,即日应征入“灰岩盾卫军”!
日供黑面包两条,麦粥一餐!日饷5铜币!
战死抚恤:家属得银币1枚,免税田5亩!
斩敌酋首级者,赏银币10枚!
战功卓着者,赐“灰岩勇士”勋章,或授骑士侍从衔,土地、荣耀指日可待!
拒征、逃役者,以叛领论处!家产充公,亲眷罚为苦役!
注:注册佣兵协会成员、持有子爵府特许状者、缴纳“兵役替代金”(10银币/人) 者,可免此征。
“啪——!”
一声皮鞭撕裂空气的脆响骤然炸开!
“啊——!”
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惨叫。
只见一名征兵队的士兵,正毫不留情地将皮鞭抽在一个试图护住自家最后一袋麦种的农夫背上。
粗糙的鞭梢撕开单薄的衣衫,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
农夫惨叫着扑倒在地,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发出阵阵呻吟。
几名佩戴着狮鹫徽章的侍卫冷漠地站在四周,眼神扫视着人群,驱赶着任何试图靠近或流露出不满的流民和镇民。
“看清楚了!子爵大人的命令!”
征兵官厉声喝道,他一脚踹翻一个试图争辩自己体弱多病的瘦削青年,厚重的靴底毫不留情地碾在青年的胸口。
踹翻青年后,征兵官厌恶地蹭了蹭靴底沾上的泥污。
“要么,现在就给老子扛起那根矛,跟我走!要么,”他“唰”地一声抽出半截腰刀,雪亮的刀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老子现在就按‘叛领’剁了你!选!”
旁边,一个文书官面无表情,对眼前的惨状视若无睹。
他手里拿着一支蘸着红墨水的羽毛笔,在一张粗糙的名册上飞速地划拉着,头也不抬地机械重复着催促:
“下一个!名字!住哪条街?家里几口人?想清楚再说!”
……
推开老橡树酒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仿佛能将门外的绝望隔绝。
然而,里面的空气同样沉重,只是换了一种味道,一种无声的焦虑。
老烟斗愁眉苦脸地吧嗒着早已没有烟丝的烟斗,他浑浊的眼睛扫过围坐在破木桌旁的青铜号角众人。
“头儿,咱…真要去?”他声音干涩,“那可是填壕沟的命啊!接点护送商队的活儿,稳稳当当挣几个铜板,平平安安的不好吗?打仗…是要死很多人的!”
埃德蒙沉默了片刻,大手在包浆的旧木桌面上重重一按,发出沉闷的响声。
昏黄油灯的火苗随之剧烈跳动,在他脸上那道旧疤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他猛地扯开破旧皮甲的前襟,露出左肩胛骨附近一片巨大伤疤,“看看这个!十三年前,在北境,兽人留的!老子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没错,那鬼地方,就是绞肉场!”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闷头擦拭斧刃的大锤:“大锤!我记得,你家在河湾边上那块薄田,是怎么没的!”
大锤粗壮的手猛地一顿,油石停在斧刃上。
他低垂着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压抑的“嗯”。
那块田,是他家唯一的指望,爹没了,田也没了,家就散了。
“没错!”埃德蒙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油灯火苗再次狂舞,“田没了!家也没了!为什么?因为我们不够强!守不住自己的东西!”
他声音带着力度,指向酒馆外:“现在!兽人要是破了霜喉堡,黑齿镇就是下一个!到时候,别说你们口袋里那几个叮当响的铜板,你们睡觉的破草棚子,你们埋爹娘的那一小块地头,都得被那些畜生踩烂、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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