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崔旰那家伙在日本到处抓人?”
李固手中把玩着一根铜铸枪管,忍不住轻叹摇头。
如今无量真阁大匠的技术已远超少府,可他们用失蜡法铸炮还勉强堪用,但整出来的枪管就太差了。
光滑度、气密性都比较差,沙眼问题怎么也不能完全规避,最关键的是没有膛线。
桓靖远轻声回复:“崔将军只是动员了在日本的‘渡来汉人’来燕北定居。”
李固将手中枪管递给旁边匠人,然后笑道:“这厮还好没把矮八嘎送来,还算有些脑子。”
“崔氏出身,华夷之辩还是懂得的。”
桓靖远的话让李固双眼微微一亮,然后又对心中忐忑的大匠们鼓励叮嘱几句,这才带着随扈离开。
关于火器的研发需求其实并不急迫。
颗粒火药已经被搞出来了,其威力在目前来说绝对够用。
大唐制式武器几乎已是冠绝天下,对周边都有明显技术优势。
李固虽然很想组建一个明制冷热混合兵器军种,但最近一两年并没有大规模作战需求,滑膛枪什么的真没必要大规模装备。
既如此,还不如继续攀科技树,起码要做到燧发后装线膛枪的水准再考虑组建新军的问题。
青铜炮倒是可以先定型一两款。
以破障为主的攻城炮,还有以杀伤人员为主的野战炮,还要考虑机动性与稳定性,匹配合用的重型挽马,研发合用的支撑炮架。
“也不枉咱们上下挖空心思,现在九管各处的初期人口勉强是够用了,接下来就是水磨功夫,慢慢积累。”
李固轻轻呼了口气,然后转头低声问道:“那些南洋矿工送过去,其他几管没传回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辽阳郡王的担心让桓靖远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偶尔抱怨的只是这些矿奴太过不抗冻,也有些懒惰,非要鞭子抽着才行,如今天气刚入冬,听说已有冻死的情况出现,冻伤的更是普遍。”
李固听到此处,眉头皱了皱。
“该配发的冬装一定要发下去,鲸鱼油什么的对咱们来说如今也不是太金贵的东西,尽量减少些不必要的损失,把人千里迢迢拉过来,成本可是不低,身为九管之一,要学会算大账。”
“喏!”
桓靖远躬身领命,然后又顺嘴捧了一句:“殿下恩德如海。”
李固听到此话,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玩味道:“你这又是华夷之辩,又是恩德如海的,是不是对孤最近的做法有不同意见?”
最近无量真阁在仿照长安《开元杂报》创办《燕北杂报》,而创刊号就连发九篇文章,对辖区内的各族、各部进行追根溯源,剖析其传承与历史脉络。
北境最早的霸主匈奴为夏后苗裔,周灭商后遁入北方繁衍而成,与箕子朝鲜雷同;其分支如:屠各、卢水胡等皆以此为源头。
后来汉家公主北嫁草原。
匈奴王室华夏血统更为纯正,甚至都随母姓为“刘”。
后来兴起的鲜卑虽源自东胡,但乃昌邑(皇帝子)之后,也是正经华夏苗裔,拓跋氏立国以来,也早已完成代际传承的梳理与血缘上溯的工作。
契丹、奚本、室韦本就是鲜卑一支,其后又与匈奴融合而成。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燕燕他们对汉姓不光不排斥,还引以为荣。
按照此理论,李固哪里还是唐奚混血!?
绝对是正儿八经的汉家血脉。
将草原各部全部打散然后形成的“定牧之策”,突然从血缘跟历史渊源上变得无比合理。
“臣下不敢。”
“孤看你敢得很。”
桓靖远连道不敢,却也没有否认。
“此乃大唐立国之策,自太宗朝便有意抬高胡儿身份地位,我等汉儿虽心有不满,但自出生就是如此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固摇摇头:“我听说背地里骂孤的可是不少。”
“过往边地都是行羁縻之策,朝廷所派流官对蕃国上下都是予取予求,贪欲小的就得些财货人口,野心大的就故意激化矛盾,让牧民揭竿而起,逼朝廷派兵镇压,得那平叛的功劳,郡王殿下如今作为,却是断了这些人的财路与晋升之阶,这才招来骂名。”
“你倒是看得准。”
李固仰天叹道:“不说大唐其他边陲,就单说孤身边之事,就因为此顽疾,葬送了多少重臣名将,冤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就连孤自己也是深陷漩涡,迟迟无法自拔,现在能得些喘息之机,也是不知在鬼门关走了多少回才拼出来的。”
桓靖远双眼精光一闪:“殿下,您觉得当前燕北此策就能保长治久安吗?”
“天下没什么事情是永恒不变的。”
李固沉声道:“孤也只能尽力而为,起码要比前人做得好些,你看史经略、李都督与仆固怀恩的反应就知道,大家还都是拥护的.......”
燕北的“化胡为夷”措施并不是一股脑将北地牧民全都容纳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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