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朔风,如同千万把淬了冰的钝刀,自北方的荒原呼啸而来,毫无怜悯地切割着黑山隘裸露的岩石与稀疏的枯草。时令已过霜降,天地间褪尽了最后一丝暖意,只剩下一种凝固的、死寂的灰白。官道像一条被冻僵的巨蟒,无力地蜿蜒在陡峭的山脊之上,消失在铅灰色天幕与苍白雪线的交界处。
在这片严酷的 严寒彻骨低温 中,一队渺小的人影正艰难地移动。为首的官差裹着厚重的羊皮袄,呵出的白气顷刻便消散在寒风里。队伍中间,那个戴着三十斤重枷的年轻人,便是林清轩。
每迈出一步,都是对意志极限的考验。生铁打造的枷锁边缘早已磨破了他颈部的皮肤,溃烂的伤口在严寒中反复冻结、撕裂,洇出的血水与脓液混合,在肮脏的囚衣领子上结成了一层硬邦邦、暗紫色的冰壳。脚踝处的镣铐更是沉重,铁环深深嵌入皮肉,每一下拖动,都在冻得硬邦邦的土路上留下模糊的血痕和刺耳的刮擦声。这声音,比他记忆中书院里晚课的钟声更令人心悸,一声声,敲打在他近乎麻木的神经上。
“磨蹭什么!没吃饱饭吗?照你这速度,猴年马月能到北疆?”押解官差王五粗哑的嗓音像破锣一样响起,伴随着一道凌厉的破空声——牛皮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林清轩早已伤痕累累的脊背上。
“啪!”
脆响过后是火辣辣的剧痛,旧伤新痕叠加在一起,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囚衣,随即又被寒风冻成冰冷的铁板。这一鞭的力道让他踉跄着向前扑倒,膝盖重重地砸在冻土上,碎石子硌进骨头的锐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就在这眩晕的瞬间,眼前残酷的景象仿佛水波纹般晃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三年前那个春光烂漫的午后。朱雀街上,人声鼎沸,杏花如雪。他骑着御赐的白马,鞍鞯上系着耀眼的红缨,身穿簇新的进士袍服,在万众瞩目与羡慕中缓缓而行。同科进士们在两侧欢呼,花瓣与彩纸如同雨点般落下。那时,他意气风发,挥毫写下“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墨迹未干,便已赢得樊楼上满堂权贵的喝彩。那喧嚣,那荣光,那仿佛触手可及的锦绣前程……与此刻脊背的刺痛、膝盖的冰冷,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反差。
“咳咳……”喉头一股腥甜涌上,他强行将其咽了回去。不能倒在这里,绝对不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赵阉党的爪牙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正巴不得看到林家这最后一根独苗,无声无息地倒毙在这荒山野岭,成为饿狼的腹中餐。他挣扎着,用戴着沉重枷板的双手撑地,试图站起来。铁链哗啦作响,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惊起了不远处枯树上几只缩着脖子抵御风寒的寒鸦,它们发出凄厉的鸣叫,振翅飞向灰蒙蒙的天空。
“官爷……行行好……”身后,传来一阵微弱而苍老的哀求声。
林清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位一同被流放的老御史程大人。程大人年过花甲,一生刚正,因在朝堂上直言弹劾赵阉党侵占民田、草菅人命而获罪。此刻,这位曾经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言官,正颤巍巍地跪在冰冷的泥泞里,用那双曾经书写过无数慷慨激昂奏章的手,徒劳地试图拾起洒落一地的干粮。那是昨日路过一个破败村庄时,一位于心不忍的农妇,偷偷塞给他的几个已经干硬发黑的杂面馍馍。此刻,这些救命的粮食混着泥沙,散落在官差王五那双沾满泥雪的牛皮靴旁边。
王五嗤笑一声,抬起脚,故意用靴底重重地碾过那些黑黄色的碎块,直到它们与污泥彻底融为一体。“程大人,还当是在您那都察院里吃香喝辣呢?”他的笑声混着凛冽的山风,传出很远,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这流放路上,可没人给您老端茶递水!”
老御史伸出的、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着,最终无力地垂下。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浑浊的老眼,望着被碾碎的馍渣,仿佛望着自己破碎的信念和尊严。
林清轩闭了闭眼睛,将涌上心头的悲愤强行压了下去。若是三个月前,那个刚刚踏入官场、满怀书生意气的林清轩,见到此情此景,必定会挺身而出,厉声斥责王五的暴行。但如今……诏狱里的酷刑,家族倾覆的惨状,一路流放所见的地狱景象,早已将他的棱角磨平,不,是砸碎。他只是下意识地将还能活动的手指,艰难地探入怀中,摸到了那个贴身藏着的、已经褪色发旧的平安符。
粗糙的布料,简单的“平安”二字,下面绣着一簇略显笨拙的沙棘果图案。这是阿桑在他被押出府门那天,冲破家丁的阻拦,拼命塞到他手里的。他还记得,那细细的穗子,当时还带着少女掌心温暖的体温,以及她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低语:“少爷……您一定要活着……漠北的沙棘树,最是顽强,能在石头缝里开出花,结出果……您要像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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