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晨光熹微,东边的天际才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将层叠的云絮染上淡淡的暖金色,远山如黛,轮廓在渐明的天光中变得清晰。南山的坡地笼罩在一层薄如蝉翼的朝露雾气里,草木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泥土的微腥,随着微风缓缓流淌。
林清轩站在田埂上,脚下是湿润的、略带凉意的泥土。他穿着一身粗布短褐,裤腿挽到了膝盖,露出曾经在锦缎华服下、如今却沾了点泥星子的小腿。他的手掌,曾经只握过毛笔、印章,或是于无声处搅动风云时下意识摩挲的玉扳指,此刻,正实实在在地握着一副沉实的犁辕。
那犁是旧的,木质部分被岁月和无数双手磨得油亮光滑,铁制的犁铧却闪着冷硬而锐利的光,像一枚准备剖开大地胸膛的箭镞。
他的身边,站着一头壮硕的耕牛。牛的眼睛很大,瞳仁是温顺而纯粹的黑色,倒映着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以及林清轩自己那有些陌生的身影。牛鼻子里喷出带着草料气息的白雾,庞大的身躯散发着一种沉默而巨大的力量感。
曾几何时,他是这帝都之中,朱门深院里最炙手可热的年轻权贵之一。林府的门第,虽非世袭罔替的公侯,却因天子和长姐的清韵(如今的丁尘)之故,一度显赫无匹。他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更多的是各方势力的巴结与揣度。他运筹帷幄,算计人心,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一步一棋,都关乎着家族的兴衰和自身的荣辱。他脚下的,是光可鉴人的金丝楠木地板,是织金缀玉的华丽地毯;他呼吸的,是龙涎香与权力交织的、令人迷醉又窒息的气息。
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站在一片陌生的山野之间,与一头牛为伴,准备着将铁犁切入生养万物、也埋葬万物的土地。
“哗——”他试着发出驱牛前行的指令,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间显得有些干涩,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犹豫。
老牛甩了甩尾巴,蹄子在地上不安地刨了刨,并未动弹。它似乎能感知到身后这个人的生疏,以及那生疏之下,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某种气息。
林清轩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竟有一种奇异的洗涤之感。他定了定神,回想起这几日观察邻地老农劳作时的情景,调整了一下握犁的姿态,脚趾在松软的田埂上用力抠紧,再次发出了一声更为沉浑的吆喝。
“哗——走!”
这一次,老牛似乎认可了这指令中多出来的一点笃定,它低吼一声,脖颈上的肌肉贲张,开始迈动沉重的步伐,向前拉动。
“嗤——”
犁铧尖锐的头部,猛地切入了褐色的大地。泥土被巨大的力量翻开,像一道墨色的波浪,沿着犁铧的曲线向一侧翻滚、倾泻。一股更浓郁、更原始的泥土气息瞬间爆发出来,充斥在空气里。这气息,不同于任何香料,它厚重、质朴,甚至带着一点野蛮的生命力。
林清轩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稳住那仿佛有了自己生命、想要挣脱控制的犁。犁铧深入土层,遇到的并非总是顺畅,有时是盘结的草根,猛地一顿,震得他虎口发麻;有时是潜藏的石块,发出“嘎吱”的摩擦声,让犁身剧烈地颠簸。他必须时刻调整着角度、力度,与身前那头沉默的巨兽,与脚下这片看似温顺、实则内蕴桀骜的土地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
汗水,很快便渗出了毛孔。初时是细密的,附着在额头上,背心上。随着日头渐渐升高,阳光变得有些灼人,汗水便汇聚成流,从额角滚落,滑过眼睫,带来一阵涩痛;从脊背流淌,浸湿了粗布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又粘又凉。
一滴汗珠,从他低俯的下颌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亮痕,“嗒”的一声,清脆地滴入刚刚被犁铧翻开的新鲜泥土里。那深褐色的土壤,瞬间将这滴晶莹吞噬,只留下一个颜色略深的小点,旋即消失不见。
就在那一刻,林清轩的心中,仿佛也有什么东西,随着那滴汗水,一同落入了这片土地。
他想起了曾经在朝堂之上,为了一个官职的任免,与政敌唇枪舌剑,言辞如刀,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一番“胜利”之后,回到府中,接过侍女递上的冰镇酸梅汤,那片刻的惬意,却总也驱不散心底深处那无根浮萍般的虚浮。那种“收获”,是算计来的,是争夺来的,伴随着的是更多的提防、更深的隐患,如同饮鸩止渴。
而此刻,他汗流浃背,肌肉酸胀,手掌甚至磨出了水泡,火辣辣地疼。然而,当他回头,看到身后那一道道被犁开的、整齐而深切的垄沟,看到那湿润的、在阳光下闪着微光的土壤,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从脚底的土地深处,顺着腿骨,缓缓爬升,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是“踏实”。
是的,踏实。这土地,它沉默,却从不欺瞒。你付出多少力气,它便给你多少回应。犁开的沟壑有多深,未来播种的希望就有多厚。这里的付出与收获,是如此直接,如此纯粹,不掺杂任何权谋、背叛与无常的算计。他脚下的每一个脚印,都深陷在泥土里,清晰而坚定。他不再是一个漂浮在权力漩涡之上的影子,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用身体感受着世界,用劳作换取生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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