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初时细弱如蚊蚋,缠绕在风中,似有若无。
胡万贯只当是哪家死了孩子,晦气地啐了一口。
可不过转瞬,那哭声竟化作千百道重叠的音浪,撕心裂肺,仿佛有无数婴孩被活生生碾碎在粮仓的黑暗里,尖锐的哭嚎直刺他的耳膜!
胡万贯头皮一炸,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这粮仓是他贪墨皇粮的铁证,绝不容有失!
他壮着胆子,一脚踹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轰然开启的瞬间,烛火被阴风扑灭,黑暗如巨兽之口将他吞噬。
预想中的恶鬼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加诡异的沙沙声。
那是米粒滚动的声音,却密集得如同亿万只毒虫在爬行!
“谁在装神弄鬼!”他厉声喝道,脚下却是一软。
低头看去,胡万贯的魂都吓飞了!
那些堆积如山的陈米竟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灰色的浪潮,猛地扑上他的脚踝!
那不是米,是无数张贪婪的嘴!
刺骨的剧痛传来,他惊恐地发现,那些稻粒竟像蛆虫般钻破他的皮靴,咬进他的血肉!
他疯狂地踢腿,却甩不掉那活米组成的跗骨之蛆。
更恐怖的是,被稻粒钻入的皮肉之下,一根根翡翠色的根系破体而出,疯狂生长,沿着他的小腿、大腿、腰腹……转瞬之间,便将他密密麻麻地捆成了一个挣扎的“稻人”!
剧痛让他无法嘶吼,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
就在他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看见自己那只被万民唾骂的贪婪右臂上,一道道金色的脉络正顺着血管飞速蔓延,那纹路繁复而古老,竟与传说中真龙天子凤玦身上龙鳞的纹路,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皇庄。
赵咸鱼正蹲在田埂上,检查着一株新生的稻苗,耳边却毫无征兆地响起无数孩童清脆的嬉笑声。
那笑声纯真又诡异,仿佛有成千上万个看不见的孩子正在她耳边吹气。
她猛地捂住耳朵,可那笑声却像是直接在脑海中炸开,让她头痛欲裂。
紧接着,笑声汇成了一首熟悉的民谣,正是顾西楼那个不着调的家伙为了哄她开心,瞎编乱造记录下来的歌谣,此刻却顺着翻涌的金色稻浪,传遍千里沃野!
“公主种田到天边,龙王撒尿润荒田!”
一声高过一声,一遍响过一遍!
大地在震动,脚下的皇庄,不,是整个天下的龙脉都在这荒唐的歌谣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赵咸鱼脸色煞白,她知道,这是龙脉苏醒失控的征兆!
来不及多想,她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滚落。
她以指为笔,以血为墨,飞快地在泥地上画下一道镇压符箓。
这是凤家秘术,用以安抚躁动的地气。
然而,就在符箓成形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滴本该渗入泥土的血珠,竟在半空中骤然凝固,随即爆开一团刺目的赤金光焰!
光焰之中,一只虚幻的凤凰雏形振翅而起,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高亢凤鸣!
龙脉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在凤鸣的刺激下,愈发狂暴!
京郊村口,玄机子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众愚昧村民宣讲着“天降灾米”的预言,手中的托盘里,正是他用以构陷皇庄的“毒米”。
突然,一道破空之声袭来!
玄机子只觉后脑一痛,像是被人用石子砸了一下,他踉跄一步,差点栽倒。
他捂着头顶,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他便僵住了。
村民们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指着他的头顶。
一根饱满的稻穗,不知从何处飞来,竟不偏不倚地插在了他的道士髻上,如同一个滑稽的标记。
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玄机子托盘中那些所谓的“毒米”,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自行滚动排列,瞬间组成了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胡万贯贪墨皇粮”!
铁证如山!天道昭昭!
村民们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怒吼,疯狂地冲向不远处的胡家粮仓。
当他们撞开大门,点亮火把时,却看见了毕生难忘的恐怖一幕——被稻禾捆死的胡万贯,以及那满仓的……罪米!
每一粒米,米芯处都清晰地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罪”字纹路,熠熠生辉,仿佛神明的审判!
皇庄地底,龙脉洞穴。
凤玦猛地咳出一口血,那血落在地上,竟带着细碎的、闪着寒光的鳞片。
他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前同样摇摇欲坠的赵咸鱼死死按在龙脉汇聚的凹槽之上。
“龙脉已醒,万物反噬!赵咸-鱼,听着,你必须立刻与它建立联系!用我的龙魂当你的‘锚点’——”
他的话音未落,赵咸鱼被他抓住的手掌心处,那片云纹胎记突然爆发出滚烫的热量,仿佛被烙铁烫过!
一股完全不受她控制的磅礴力量顺着她的手臂逆流而上,那云纹竟如一柄锋利的尖刺,狠狠刺入凤玦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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