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影的眼珠,在极致的黑暗中,折射出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悲悯与决绝。
下一瞬,镜中女子的轮廓开始剧烈波动,仿佛沸腾的水面。
她不再是杨安的模样,而是换上了一身繁复到极致的古老祭司袍,头戴日月星辰形状的冠冕,眉心一点朱砂,艳烈如血。
“阿蓁……”杨安下意识地喃喃出声,这个名字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甫一出口,便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镜中的幻影——阿蓁,缓缓抬起手,那只由光影构成的虚幻手掌,竟穿透了冰冷的镜面,带着亘古的凉意,轻轻抚上杨安的额头。
她手中的祭司冠冕,也随之化虚为实,沉甸甸地落在了杨安的发顶。
“三百年前,你故意泄露祭坛位置,引来追兵,是为救我。”阿蓁的声音空灵而悲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敲打在杨安的心脏上,“你为我而死,魂魄碎裂。现在,轮到我了。”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而坚定:“我用我毕生修为,燃我残存神魂,唤醒你的记忆,重铸你的神格——回来吧,我的殿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面古老的铜镜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镜面之上,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猩红的血液从裂缝中汩汩渗出,不,那不是血,而是阿蓁神魂燃烧后仅存的精华!
那些血色液体仿佛拥有生命,主动缠上杨安伸出的手,在她白皙的掌心上,灼烧出两个滚烫的古篆字——血契!
剧痛袭来,杨安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庞杂到足以撑爆脑海的记忆洪流轰然涌入!
无数陌生的画面、情感、知识,像决堤的洪水,冲击着她脆弱的认知。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铮——!”
一声惊天动地的刀鸣响彻整个院落。
秦戈腰间的佩刀“惊蛰”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悍然出鞘!
刀身倒悬于半空,剧烈震颤,发出的嗡鸣声如龙吟虎啸。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那光可鉴人的刀锋之上,映出的却不是周围的景象,而是一座阴森潮湿的冷宫地牢!
地牢角落,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女孩蜷缩着,衣衫褴褛,满身鞭痕,眼神却倔强如狼。
而在她死死护在胸前的一块残破玉佩上,那古朴的纹路,竟与此刻杨安头顶的玄牝祭司冠冕,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秦戈失声惊呼,他从未见过“惊蛰”有如此异动,这把饮血无数的凶刀,此刻竟像是在为一个被遗忘的王者而悲鸣!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沈砚舟面前,他那破碎的星盘龟甲碎片“哗啦”一声尽数悬浮而起!
碎片之上,莹莹的星辉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瞬间染红,在半空中盘旋交错,竟凝聚成一条狰狞咆哮的血色龙形!
“噗!”沈砚舟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心头血,脸色煞白如纸。
他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指尖因过度激动而颤抖,死死盯着那血龙虚影,眼中满是颠覆性的骇然与狂热。
他猛地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身旁的龟甲残片上疯狂划写,嘴里念念有词,状若疯魔。
“错了!全都错了!紫微星暗,帝星蒙尘,原来不是国祚将倾,而是潜龙在渊!”他猛地抬头,嘶声力竭地吼道:“她才是真正的龙脉!三百年前被献祭的玄牝血裔!当今皇室,杨氏的血脉,是冒牌货!”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
然而,真正的杀机,却在此时悄然降临。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昭娘身形快如鬼魅,手中软剑“唰唰唰”几下,竟将祠堂四周作为支撑的巨大梁柱尽数斩断!
“轰隆——!”
失去了支撑的祠堂屋顶和墙壁,并未就此垮塌,反而在一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向内合拢。
木石结构之上,无数金色的符文流转闪耀,整座建筑竟在瞬间化作一具巨大的、华丽的金色棺椁,将尚在记忆冲击中无法动弹的杨安,彻底笼罩其中!
“杨氏窃国,致使龙脉蒙羞,祭天无门。今日,天命归位!”裴昭娘站在金色棺椁之外,神情肃穆而疯狂,高举长剑,声传四野,“我裴氏一族,誓以祭司之血,重开祭天台!”
她竟是要将刚刚觉醒的杨安,当场血祭!
“不——!别相信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地底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而暴怒的嘶吼。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不甘,仿佛被镇压了千百年的恶鬼在咆哮。
“玄牝的后人!别相信那个疯女人!你忘了吗?当年,就是你,为了保证龙脉的绝对纯净,亲手斩断了我薛氏的传承血脉!是我!薛怀忠!”
薛怀忠!这个名字一出,连裴昭娘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混乱!极致的混乱!
赵咸鱼的瞳孔在这一刻诡异地分裂开来,呈现出匪夷所思的双生幻象。
他的左眼之中,映出的是三百年前,万民跪拜,风华绝代,执掌神权的女祭司;而右眼之中,却是今生今世,躺在摇椅上,百无聊赖,只想种田的咸鱼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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