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离笔,却未落于诏书,而是于半空中诡异地悬停、流转、汇聚。
满朝文武的呼吸瞬间凝滞,死死盯住那团猩红。
只见那朱砂如有了生命般,自行舒展,绽放成一朵妖异的血色莲花,莲心正中,一点笔锋寒光凛冽,陡然转向了阶下首辅——谢廷章。
皇帝手腕剧颤,那支御笔仿佛重若千钧,更似被无形之力牵引,死死指向自己的左膀右臂。
他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帝王最后的威严与不可置信的痛心:“谢廷章!谢家世代食君禄,忠君报国,尔今竟欲蛊惑朕,断我大胤国脉?”
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
然而,预想中谢廷章的辩解或惊慌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诡异的一幕。
“臣等,罪该万死!”
一声沉闷而整齐的巨响,以谢廷章为首,文武百官竟在同一瞬间齐齐跪倒,额头重重叩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
动作之迅猛,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而就在他们额头触地的一刹那,每个人的额心,都浮现出一枚淡淡的金色掌纹。
那掌纹的脉络、形态,竟与九公主赵咸鱼腕上那道神秘伤痕,同出一源!
整个金銮殿,死寂无声。
皇帝踉跄后退,龙椅上的雕龙仿佛都活了过来,用嘲弄的眼神俯视着他这位孤家寡人。
“带九公主!”谢廷章依旧跪着,声音却如洪钟,响彻大殿。
话音未落,两名禁军已面无表情地将赵咸鱼从殿侧推了出来。
她衣衫单薄,神情却是一贯的懒散,仿佛眼前这足以颠覆皇权、改写史书的惊天剧变,不过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她被推搡着,一步步走上那通往至高权力的汉白玉阶,所过之处,跪伏的官员无声地让开道路。
更让她惊异的是,金銮殿外,不知何时已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他们并非喧哗闹事,而是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手挽着手,自发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莲花人阵,将整座宫殿环绕其中。
万民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
赵咸鱼站定在玉阶正中,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惊恐的皇帝、面沉如水的谢廷章,以及那些额上泛着金光的“国之栋梁”。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费这么大功夫把我弄来,是要我留下继续种田,还是封我个神仙当当?”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脆响,仿佛是对她这句“渎神”之言的回应。
她脚下的汉白玉玉阶,自正中猛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金色的光芒从裂缝中喷薄而出,刺得人睁不开眼。
光芒之下,无数条粗壮如龙虬的金色根须盘根错节, 它们自身涌动着生命的力量,深深延伸进地下。
那根须的每一个节点,都散发着与江山社稷图同频的律动。
这,便是大胤王朝深藏地底的国脉!
而这些根须延伸的方向,正是早已被废弃的冷宫旧址。
“神仙?”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天机阁主凤玦不知何时已立于殿中,他手中甩出一卷泛黄的秘档,如同利剑般掷于谢廷章面前。
“首辅大人,在你谈神论道之前,还是先看看凡尘俗事吧。”
秘档摊开,上面的墨迹字字诛心。
它清楚地记载着,谢廷章那位被他奉为圭臬、出身名门的母亲,实则不过是当年冷宫中一位卑微侍女的女儿。
只因先帝某位被废的妃子对她有救命之恩,才被设计送出宫,得以进入谢府,最终成为主母。
谢廷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死死攥着怀中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曾是他坚守千年礼法、维护嫡庶尊卑的信念源泉。
可现在,这块玉佩却烫得他几乎要捏碎。
“不……不可能……”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我守的是千年礼法,是嫡庶之别,是天地君亲!到头来,我却是在替一个私生子的谎言守着这天下!哈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闻者心寒。
就在此时,殿外人阵中,被百姓抬着的海婶已是弥留之际。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张破旧渔网最核心的一根线头,塞入了被禁军押解到殿门口的九公主赵咸鱼掌心。
那线头触碰到赵咸鱼皮肤的瞬间,竟“嗤”地一声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暴涨成一条璀璨的金色锁链。
锁链一端缠住赵咸鱼的手腕,另一端则如长了眼睛般,精准地飞向殿内,绕过重重梁柱,最终“哐当”一声,死死锁在了皇帝的龙椅之下,那块雕刻着九转莲花的金色地砖之上!
“锁住!锁住国脉祥瑞!”
“锁住她,就是锁住我大胤的生机!”
殿外的百姓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浪滚滚,震得殿外那几棵百年梧桐树竟在刹那间违反时令,落叶、抽芽、开花、结果,一个轮回转瞬完成,奇景惊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