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光刺痛了赵咸鱼的眼,也刺穿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她俯下身,颤抖的手指触碰到船底那张诡异的渔网。
入手冰凉坚韧,不似凡物。
借着月色,她看清了,那哪里是什么渔网,分明是无数根缠绕着信念的绳索!
每一根细如发丝的网绳上,都用最朴拙的笔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同一个字——留!
是张大婶的针线,是李铁匠的炭笔,是村口孩童用泥水画下的歪扭痕迹。
成千上万个“留”字,如泣如诉,汇聚成一张天罗地网,将她这叶扁舟死死黏在故土的海岸线上。
“不……”赵咸鱼喉咙干涩,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与烦躁。
她不要当什么公主,更不想做什么“咸鱼当家”的救世主!
她只想逃,逃离这沉重的枷锁!
她猛地拔出腰间防身的匕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狠狠朝着网绳割去!
“嗤啦——”
绳索应声而断。
然而,断裂处并未散开,反而迸射出一片刺目的血色红光!
那光芒如鲜血般瞬间染红了海面,一股不祥的气息弥漫开来。
赵咸鱼还未来得及反应,整片海湾的浪涛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猛然咆哮着冲天而起!
巨浪将她的小船高高托举,又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朝着岸边的礁石砸了下去!
轰然巨响中,船身四分五裂。
赵咸-咸-鱼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出,重重摔在沙滩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她挣扎着抬头,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冰冷,如坠深渊。
那张被她割断的渔网,此刻正自动悬浮于海面之上,断裂处流淌着血光,竟在飞速地自我修复、编织!
万千丝线纵横交错,红光与金芒交织,转瞬间便化作一朵巨大的、笼罩了整片海湾的金色莲花。
莲花牢笼缓缓旋转,将她彻底囚禁在这片发光的水牢之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如铁。
御史大夫谢廷章手持象牙笏板,声色俱厉:“陛下!赵咸鱼此妖妇,蛊惑人心,乱我朝纲,实乃大晏心腹大患!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旨,发海捕文书,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然而,预想中的附和之声并未响起。
百官噤若寒蝉,气氛诡异。
龙椅上的小皇帝面色为难,正欲开口,队列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傅颤巍巍地出列,打断了谢廷章的话:“谢大人此言差矣。若她真是妖妇,为何……为何先帝驾崩前,呕心沥血,亲笔写下的最后遗诏,是‘咸鱼当家’四字?”
“荒唐!”谢廷章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先帝乃是被妖术所惑!我这里有先贤大儒所着《斥妖论》,字字珠玑,句句诛心,足以证明此女乃千年不遇之祸水!”
他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卷书册,高高举起,正要当庭诵读。
恰在此时,一道晨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精准地照射在书页之上。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斥妖论》上本该是抨击妖邪的漆黑墨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竟如冰雪消融般褪去颜色,转而浮现出三个截然不同、带着淡淡金辉的字迹——求您留!
满篇满卷,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变成了“求您留”!
“这……这不可能!”谢廷章眼珠暴凸,浑身剧烈颤抖。
他疯狂地翻动书页,可每一页都是如此,仿佛这本斥责妖邪的经典,此刻正用最卑微的姿态,为他口中的“妖妇”乞求。
周遭百官发出一片倒吸冷气之声,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与敬畏。
“妖术!是妖术!”谢廷章状若疯癫,失手将书册抛出,踉跄后退时,又将御案上的一方端砚撞翻在地。
“啪!”砚台碎裂,墨汁四溅,如同在他惨白的脸上画下了一道丑陋的败笔。
海湾。
“咳……咳咳……”海婶伏在礁石上,每咳嗽一声,便有带着血丝的唾沫落在身前。
她浑浊的老眼倒映着被困在莲花水牢中的赵咸鱼,脸上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颤抖着,将最后一根绕着自己白发的丝线,小心翼翼地编入那张巨大渔网的边缘。
“咸鱼丫头啊……你走得,可这海……这片养育了咱们世世代代的海……它走不得啊……”
话音未落,她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溘然长逝。
也就在她生命之火熄灭的瞬间,那巨大的莲花牢笼猛然一震!
万丈金光冲天而起,整张渔网竟在光芒中缓缓消解,化作了亿万条指头大小的银色小鱼!
鱼群汇成一条浩浩荡荡的银色长河,破水而出,腾空而起,竟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城的方向游去!
每一片微小的鱼鳞之上,都清晰地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留”字。
天机阁内,星盘转动,流光溢彩。
阁主凤玦一袭白衣,独立于星盘之前,眉头紧锁。
星盘之上,象征大晏国运的星辰黯淡无光,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横贯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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