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田仙凡传 第8章 灵气不足

当夜，太玄进入灵田空间，眼前景象让他如遭重击，颓然跌坐在地。灵麦竟停止了生长！指尖深深插入泥土，悔恨如毒藤绞紧心脏——练习法术过度消耗灵力，竟断了灵麦生长的根本！

灵力耗尽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散，身体深处残留着被掏空的虚弱与刺痛。昨日的失败场景无情嘲弄着此刻心境，唯有停滞的麦田回应着他，如同无声控诉。太玄心中无名火起。

“除却青灵术，这些法术除了惹祸，还有何用？”他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对着空气，也对着悄然落在他肩头的小灵抱怨。

小灵眼中流转着清泉般的光泽：“主人，此言差矣。”

“那该作何解？”太玄猛地抬头，眼底布满懊恼红丝，如受伤幼兽，“青灵术能催苗助长！可你看看别的——火弹术？差点焚山！水击术？也只知攻伐！土防术…”他举起右手，尝试调动刚恢复的丁点灵力，几粒微小的、灰扑扑的石屑在掌心艰难凝聚、悬浮，旋即无力崩散，“除了弄一身灰土，能当饭吃吗？”他狠狠抹了把脸上泥土，“我真真是昏了头！有这灵力，多催熟一片麦子不好吗？偏要去碰这些无用之物！如今灵麦停滞，如何是好？”他痛苦抱头。

小灵轻盈飞至他面前，仰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主人，你错了。非是法术无用，是你尚未真正掌握其力。每一种力量，皆有它存在的理由与待启的奥妙。”

太玄只是颓然摇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停滞的麦田。

“听我说，”小灵的声音带着奇异抚慰力量，“你每三日灵力充盈时，可产灵麦六十四斤。若分一半灵力维系灵田滋养，虽不及从前全力施为，但每三日仍可稳产三十二斤灵麦，足可果腹，略有盈余。”

太玄灰暗眼眸微动，似被这实际数字撬开一丝缝隙。“那…另一半灵力？”

“另一半灵力，”小灵声音骤然明亮，“正该用于修习你口中那些‘无用’法术！灵麦停滞，尚可重头再种；但时光流逝，蹉跎了修炼契机，却永难追回！主人，法术如埋入土中的麦种，此刻修习看似无益耗力，然终有一日，你会见它破土而出，长成护佑你、亦护佑这片土地的参天巨木！”

小灵的话，带着近乎神启的笃定，如石投死水，在太玄沉滞心湖漾开微澜。他怔怔看着灵田，又低头看自己沾满泥土石屑的手掌。绝望坚冰裂开微隙。或许…小灵是对的？他沉默良久，最终从喉间挤出一个用尽全力的字：“…好。”

自那日起，赵太玄的灵田与修炼被清晰划分。一半，是生存根基。他严格分配灵力，每一次青灵术施展都精准克制，莹莹绿光温柔覆盖重新翻整、播下新种的土地。新生的麦苗怯生生探头，在灵光滋养下重焕生机，迅猛茁壮地成长，重新点燃了他眼底的希望。

另一半，则是通往未知的试炼场，充满反复失败与筋疲力尽。他在后山空地苦练那些“无用”法术。火弹术的赤红光焰渐被驯服，他小心控制指尖灵力输出，努力将那跳跃火苗约束成稳定驯服的火线。汗水沿额角滚落，滴在泥土上瞬间灼干。水击术也不再失控弥漫，他全神贯注，引导水团在掌中凝成水柱。每一次成功操控，都伴随着成长的喜悦。

最令他沮丧的仍是土防术。那几颗灰扑扑、毫无灵性的石砾，依旧是他掌心的尴尬。无论他如何竭力催动灵力，依循法诀运转周天，可怜的石屑始终无法真正凝聚成型，遑论化甲护身。失败如附骨之蛆，啃噬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每当灵力耗尽，虚脱感如潮袭来，他瘫倒冰冷土地上，望着高远晴空，内心总会涌起巨大动摇：这毫无寸进的苦熬，当真有意义？而小灵那双温润眼眸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冀？

“莫停，主人。”小灵的声音适时响起，“想想你的青灵术，初时亦不过一点微芒？力量需积累，如溪流终汇江河。耐心些，麦苗在长，你的力量也在长。”

太玄将妹妹留在家中，每日寻个由头便往后山跑。

冬日里，张秀每日带着小竹窝在家中，娘儿俩相依倒也过得去。

日子在汗水、泥土、微弱绿芒与一次次失败的灰石尘埃中悄然滑过。田里新麦苗已顽强拔节、抽穗。春日悄然来临，清晨薄霜覆盖田埂远山，空气弥漫清寒。

三个月了。赵太玄默算时日。立于灵田空间，望着那些努力孕育金黄麦粒的穗子。一半灵力支持加上青灵术不断滋养，灵麦长势竟似更胜从前。

这天傍晚，夕阳熔金，将他影子长长拖在空旷后山。赵太玄闭目凝神，缓缓运转丹田内比三月前凝练浑厚许多的灵力。这一次，他不再急躁强行催动。神识沉入土行灵气脉络，不再试图“抓取”、“命令”大地微粒，而是尝试“感知”、“沟通”。他想象自己是深埋地底的岩石，感受泥土深处传来的沉厚脉动。一种奇异共鸣，如地底低沉回响，隐隐在他体内震荡。

他睁眼，目光沉静如水，右手平伸，意念引而不发。丹田蓄积的土行灵力被无声唤醒，循着前所未有的顺畅路径奔涌而出！不再是零星散落的石屑，只见他脚下泥土如同被赋予生命，温柔迅疾地向上隆起、聚拢、塑形！细密沙尘旋转，发出低沉嗡鸣，一层致密坚韧、闪烁温润土黄色泽的岩石甲胄，以肉眼可见速度覆盖了他整条右臂！岩石表面粗粝，带着天然纹理，却异常贴合手臂轮廓，沉甸甸的质感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力量感。

成了！赵太玄心头狂震，狂喜如决堤洪水冲垮所有疲惫疑虑，几乎冲破喉咙化作呐喊！他强抑激动，意念再动，岩石臂甲如臂使指，瞬间崩解，化作细沙簌簌流泻回地，仿佛从未出现。他清晰感觉到，一种关于“土”的玄奥韵律，已深深烙印神魂，心念所至，便能呼应大地，化岩为甲！此乃小成！他猛地抬头，激动寻找小灵身影。

小灵就在太玄识海静静看着。她未像往常飞来飞去，只是静静望着他，清澈大眼中闪烁着无比欣慰了然的光芒，仿佛在说：看吧，我早已知晓。

就在这时，一阵带着初春寒意的劲风毫无预兆地从山谷外猛烈席卷而来，发出呜呜呼啸！风来势汹汹，如无形巨掌拍向田野！赵太玄心头一紧！几乎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他根本不及思考，身体比神识更快做出反应！丹田内刚刚沉淀的土行灵力被疯狂、毫无保留地抽取，循着刚刚领悟的土防术玄奥轨迹奔涌而出！他双掌猛地向麦田方向推出，神识不再是凝聚自身护甲，而是沟通、引导、塑形——以大地为盾，护住那一片摇曳生机！

“嗡——！”

一声沉闷如大地低吼的嗡鸣骤然响起！前方三尺之地泥土如沸腾般剧烈涌动抬升！一面厚实宽阔、表面带着天然沟壑纹理的巨大岩石护墙，如同从大地深处苏醒的守护巨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轰然拔地而起！它稳稳矗立在狂风之前，如沉默坚不可摧的堤坝！

“嘭！”猛烈如刀的风狠狠撞在厚实岩墙之上，发出闷响。风被强行撕开偏转，发出不甘尖啸，从岩墙两侧汹涌泄流，而岩墙之后的太玄安然无恙！

狂风嘶吼着，最终无可奈何远去。山谷重归寂静，只余那面兀自矗立的岩墙，散发着沉稳土石气息，无声的诉说着方才一切。赵太玄急促喘息，维持法术的手臂微颤，体内一半灵力再次被抽空，虚脱感阵阵袭来。他踉跄着，扑到那面由自己召唤出的岩墙下，颤抖手指抚上冰冷粗粝石面，感受其中蕴含的、源于大地深处的厚重力量。他急切探身望向岩墙之后——在夕阳最后余晖里，那些金黄的麦穗完好地低垂着，饱满麦粒安然无恙，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对他低语。

“看啊，主人”小灵不知何时已轻盈出现在识海，声音带着尘埃落定般的宁静笑意，目光扫过坚固岩墙，又落向墙后安然无恙的金色麦浪，“你说土防术无用，除却弄一身灰土，不能当饭吃。”

小灵顿了顿，温润眼眸格外清亮，似映着初升星辰。

“——此刻，它挡住了扑向你的恶风。”

赵太玄靠着犹带地脉余温的岩墙，慢慢滑坐到被晚风吹凉的泥土上。他仰头，望向初春澄澈高远的夜空，第一颗星辰刚刚亮起。一半灵力耗空，身体疲惫不堪，可心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如同这岩石般，在无数次失败的风霜捶打下，终于牢牢扎下了根。

法术的星火，麦田的根系，原来都生长在同一条命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