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高市与低府的交界处,黑市。
老兵餐馆厚重的塑料门帘隔绝了黑市的喧嚣与浑浊空气,却隔绝不了弥漫在狭小空间里的沉闷死寂。
油腻的方桌旁,姬焮和岳翊相对而坐,面前各放着一大杯浑浊的自酿麦酒。
酒液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却没人去碰。
空气里残留着合成肉排的焦香和机油的铁锈味,混合着压抑。
岳翊本想与老兵一起开导姬焮,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也在他的心头疯狂滋生。
到了餐馆,两个人都噤若寒蝉,陷入尴尬的沉默。
姬焮低着头,空洞的左眼窝边缘在顶灯下泛着冷光,微弱地闪烁着红光。
她机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玻璃杯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焦虑。
岳翊则仰头靠在椅背上,粗壮的脖颈青筋微微隆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沾满油污的灯泡。
他胸膛起伏的幅度很大,仿佛体内有一座火山在积蓄力量,却找不到喷发的出口。
往日的不羁和爽朗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被巨大秘密和恐惧反复碾压后的疲惫与茫然。
老兵系着那条沾满油渍的围裙,靠在厨房门框上,金属打火机手指无意识地“啪嗒、啪嗒”开合着,幽蓝的火苗时隐时现。
他那张总是带着豪爽笑容的脸上,此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墨镜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喂!”
老兵终于忍不住,粗声打破了沉默。
“你们两个,从进门起就这副鬼样子!喝个酒跟喝毒药似的!到底怎么回事?给老子说句话!”
没人回应,只有岳翊的呼吸声更重了些。
老兵猛地直起身,几步走到桌边,金属手指重重拍在油腻的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姬焮!老子认识的那个姬长官,是帝京正规军的精英!是敢跟恶魔硬碰硬的铁娘子!不是现在这个缩着脖子,连个屁都不敢放的怂包!”
姬焮的身体颤了一下,电子右眼的光圈剧烈波动了一瞬,又迅速缩紧。
老兵又转向岳翊,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还有你!岳翊!老子第一次见你,还以为帝京来了条真汉子!纯**的原装货!骨头硬,拳头硬!结果呢?
现在坐在这里,跟条被抽了筋的蛆一样!耷拉着脑袋,连点人样都没了!你他妈对得起你这身腱子肉吗?!”
岳翊猛地转过头,却刻意避开了老兵的目光。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拳头越攥越紧。
“怎么?不服气?想揍老子?来啊!老子就站在这儿,看看你这身帝京最强**,是不是连个老残废都打不过了?!”
岳翊胸膛剧烈起伏,但最终,他只是猛地别过头,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将里面浑浊的液体狠狠灌了下去。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流淌,浸湿了衣襟。
姬焮也缓缓抬起头,右眼光圈微微扩大,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被斥责的难堪,有无法言说的痛苦,也有一丝被老兵话语刺穿的麻木。
老兵看着两人这副样子,胸中的怒火烧得更旺,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和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火气,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穿透力:
“老子不知道你们到底撞了什么邪!能把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兵王搞成这副德行!但老子告诉你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姬焮空洞的左眼窝,扫过岳翊紧绷的侧脸,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落:
“天塌下来,日子也得过!过去的事,再邪门,再操蛋,它也已经过去了!它压不死你!
能压死你的,只有你自己心里那点破事!想不通就别想!忘不掉就带着它!
只要人还活着,拳头还能攥紧,路就得往前走!停在原地哭爹喊娘,那是孬种!”
“往前走?”
姬焮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电流的杂音。
“前面……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放屁!”
老兵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什么都没有?老子这破店还在!锅里还炖着肉!外面那帮混小子还在打架斗殴!
碧空府的天还没塌!只要活着,就有路!哪怕前面是堵墙,拿拳头砸!拿脑袋撞!也比缩在壳里等死强!”
他指着岳翊:
“你!帝京最强**!你的拳头是摆设吗?是用来砸自己脑门的吗?”
他又指向姬焮:
“你!碧空府最顶尖的改造人,你那战略武器级别的义眼是瞎的吗?看不到路?看不到老子还在?看不到外面还有人?”
老兵的声音在狭小的餐馆里回荡,带着一种市井的粗粝和近乎蛮横的生命力。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高深的哲理,只有最简单,最直白,也最沉重的生存法则。
岳翊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似乎燃起一丝微弱的不甘。
姬焮眼中的光圈缓慢地扩散开,红光依旧微弱,但里面翻涌的混乱似乎被强行按捺下去,多了一丝迟滞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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