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山脚的五星级酒店,夜色沉沉。
外墙镶嵌着萤石砖块,在极夜的黑幕中流淌出一缕缕幽蓝,如同水底浮光,勾勒出整栋建筑锋利而优雅的轮廓。
正门外有几位痴迷的灰袍信徒正作深夜祈祷,偶有低语,像是咏诵神谕。
然而在灵魂状态下的[吴阡夜]耳中,那些话语早已模糊,他已将注意力全然集中在高层。
他找到了楚曼瑾的房间,酒店第27层的最顶层,整层皆已被她包下。
楼层外有静脉派驻的日耀组保镖值守,楚曼瑾隔壁的室内也有两名西装男子隐藏在暗角,每人身上气息如刀锋一般,明显不是凡人。
[吴阡夜]径直穿墙而入。
房间装修奢华,淡金与灰白交织为主色调,极夜冷调的氛围被刻意隔绝在门外。
暖气轻柔拂动着纱帘,洒下柔和灯光,仿佛春季尚在人间。
极夜最好的酒店,最好的套房,[吴阡夜]一家都未曾住过,也只有这种灵体状态才见识到了其中的光景。
楚曼瑾此时不在客厅,室内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浴室传来潺潺水声,伴随着一阵接一阵的陶瓷撞击与断裂声。
[吴阡夜]循声而入,穿墙越过洗手间的障壁,顿时心头猛然一紧。
属于“神女”的,触目惊心的画面。
在极夜街头第一次见到楚曼瑾时,[吴阡夜]的第一反应是惊艳。
白裙金边,步态从容,目光悲悯,她完全就不属于这座永夜之城。
她带着温和的微笑,一举一动都宛若光芒自身,是无可指摘的“神女”。
她不需开口,就能让信徒低头顶礼,与其说是天赋【圣疗】带来信仰,不如说是她的“存在”本身,就能令众生信服。
至少,那是她在众人面前的模样。
可此刻,[吴阡夜]正看向房间深处那位神女的真实面貌。
楚曼瑾蜷缩在大理石浴缸内,全身**,湿发凌乱地贴在后背。
她手中攥着一块浴盐磨石,正用近乎疯狂的力道反复摩擦自己的肩膀与锁骨,力道之大,已将皮肤蹭得通红发亮,渗出血丝。
她面色苍白,双眸猩红,白皙细嫩皮肤早已磨破,血水混着泡沫渗入水面,染出一片淡红。
洗手池下有几只瓷盆碎裂成片,空气中混杂着漂白粉与酒精的味道,像是一场强迫性洁癖引发的灾难现场。
她低声呢喃着,语调平缓却不带一丝人类情感:
“脏……脏……全都碰过我了……”
“极夜的那群狗杂种……敢碰我?”
“恶心的臭虫……都该死……”
[吴阡夜]呼吸一滞。
她的指甲已划出一道道血痕,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痛,只是死死搓洗,连骨节都隐隐泛白。
[吴阡夜]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控。
他根本不了解楚曼瑾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眼见此疯狂而怨恨的场景,突然意识到或许是过往的某些经历,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
原来……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女”,并非真正的无垢圣人,而是一个将怨毒、仇恨、阴狠、痛苦伪装在优雅微笑下的女人。
“滚出我身体……你们……你们都该死……”
她低声怒骂着,手上动作越发剧烈,连肩胛骨都在发颤,水面的红色愈发鲜艳。
“伪善……伪善……还敢假装敬我?”
“我……我迟早让你们全都爬在我脚下求我施恩……”
楚曼瑾的口腔中似乎传来了牙齿碎裂的轻微响声,令人头皮发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神女大人,您……没事吧,需要我进去吗?”
是那位灰发管家的声音。
他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温润,嗓音低沉,但语气中却夹杂着难以忽视的担忧。
楚曼瑾没有回应,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仍在浸水中疯狂地搓洗自己,直到整块磨石被她砸断,碎片沉入水底。
她终于停下动作,颤抖着将身体缩进毛巾中,双目赤红,缓缓靠在浴缸边缘,冷冷盯着天花板。
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喘息片刻,捞起毛巾,将被擦红的身体胡乱包裹。
“进来吧。”
片刻后,灰发管家推门而入,止步门边,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并未靠近,只放下新的毛巾与长袍,语气温和:
“老夫为您准备好清洁衣物,若有需要,可吩咐。”
楚曼瑾忽然冷笑一声,抓起毛巾胡乱擦拭身体,然后披上长袍走出浴室,宛如一阵冷风从密室中呼啸而出。
她站在梳妆镜前,身形仍微微发抖,目光却锐利如刀锋,开口第一句话竟是:
“你觉得,我像疯子吗?”
灰发管家低头:
“属下不敢妄言。大人从未疯过,只是世人太浅薄。”
楚曼瑾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你说得倒是忠心。”
“那我问你,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你究竟是服侍‘神女’,还是服侍‘楚曼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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