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墙序列 第33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三）

目光向前移动，旁边的水槽里面装的不是普通水，而是泛着幽蓝光泽的冷却液、还有那挂满墙壁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钳子、锤子、刻刀，无不诉说着这里的专业。

那位三天前见过的精瘦中年人，唐师傅正站在一张长条工作台前。

他脱掉了耐火围裙，只穿着一件汗衫，露出精壮的手臂，上面还沾着些许金属粉末和汗渍。

唐师傅正拿着一块软布，仔细地擦拭着工作台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物件。

那是五十柄飞刀。

它们静静地躺在深色的绒布上，形态完全一致，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刀身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哑光质的暗红色，那是九品“红铱铁”合金特有的色泽，低调却蕴含着金属的坚韧。

线条流畅至极，刀刃薄如蝉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其锋芒割伤，刀脊则按照李平分的图纸要求，微微加厚，确保了整体的强度不至于轻易折断。

刀柄处缠绕着细密的防滑纹，既便于抓握，又不会影响投掷时的手感。

每一把飞刀都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冰冷、精确、充满了致命的美感。

李平分的呼吸瞬间屏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扑上去。

唐师傅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李平分，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笑容，他用下巴指了指工作台：

“来了？看看，合不合心意。尺寸、重量、平衡，我都按你给的图校准过了，误差不超过千分之一。”

李平分这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仿佛生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这些沉睡的利器。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捏起一柄飞刀。

入手微沉，比他那几柄破铁片重了不少，但重量分布得极其完美，重心精准地落在他预设的位置上。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那是一种扎实而可靠的冰冷。

“太……太完美了！”

李平分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刀身，感受着那无比顺滑的线条和凌厉的锋芒，

“唐师傅，您这手艺……绝了！真是绝了！”

唐师傅哼了一声，似乎对他的马屁早已免疫，但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受用。

“胚子打得还行。接下来是最后一步，淬火定型，之后灵性自生，就算真正完工了。”

唐师傅最后检查了一遍所有打造好的飞刀，然后戴上一副厚实的石棉手套，用一把大钳子，将五十把飞刀小心翼翼地依次夹起，浸入旁边那泛着幽蓝光芒的冷却液中。

“嗤——嗤——嗤——”

一连串轻微而急促的声响响起，冷却液表面冒起阵阵奇特的淡白色雾气，带着一股清冽的能量气息。

这是最后的淬火步骤，武能者武器贵不是没有道理，淬火都是利用特制的富含水元素能量的冷却液瞬间定型，锁住合金的最佳性能，并使其能与武能者产生最初的微弱共鸣。

片刻之后，唐师傅将飞刀依次捞出。

此时的飞刀，颜色似乎更加深邃内敛，触手却有一种奇特的温润感，而非之前的冰冷，仿佛真的有了生命。

“在这之后，就可以把名字刻上。名器需有名，方能与主共鸣。想好叫什么了吗？”

说完唐师傅拿起桌上一支造型奇特、笔尖极其锐利的金属刻笔，接通了微弱的能量源，笔尖发出细微的嗡鸣和炽热的白光，

李平分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显得文化一点：

“想好了！此刀一套五十把，故名——锦瑟。取自‘锦瑟无端五十弦’之意。”

“锦瑟无端五十弦？”唐师傅正准备下笔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欣赏，

“李商隐的《锦瑟》？好小子，名字起得够讲究！不错，不错！五十弦对五十刀，锦瑟华美繁复，亦暗合飞刀轨迹之变幻莫测，无端二字更是妙，诡谲难防，出其不意！好名字！”

唐师傅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有点滑头的小子能取出如此雅致又贴切的名字。

“嘿嘿，一般一般，瞎起的。”

李平分嘴上谦虚，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唐师傅不再多言，俯下身，神情无比专注。

那炽热的刻笔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伴随着极其细微的“滋滋”声，在工作台最中央那柄飞刀的刀脊根部，刻下了两个极其微小、却铁画银钩、清晰无比的古篆小字——锦瑟。

刻完一字，他轻轻一吹，金属碎屑飞散，字迹清晰地融入刀身，仿佛天生就该在那里。

他就这样一柄一柄，极其耐心而又精准地在每一把飞刀的相同位置，都刻上了“锦瑟”二字。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刻完所有名字，唐师傅额角也微微见汗。他放下刻笔，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看似随意地开口：“小子，你这五十把‘锦瑟’，我用的是‘披风叠浪锻法’，虽然费时，但能让合金内部的晶粒结构更致密均匀，韧性更好，更能承受你水系武能的反复冲刷。比普通锻打的，至少耐用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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