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看故事悟人生 > 第245章 一双草鞋踏破四十年,半件僧衣暖透太湖春

安徽太湖县的金龙山,秋阳漫过塔纳庵的飞檐时,总能看见石阶上坐着个老和尚。他穿件灰布僧衣,袖口磨得发毛,补丁摞着补丁,倒像件绣了暗花的老物件;脚上一双草鞋,草绳勒着脚踝,露出的脚背爬满皱纹,却透着股结实的红。

这便是觉定法师,当地人都喊他老师公。84岁的人了,还天天清晨扛着锄头下地,傍晚坐在庵门口的老樟树下翻佛经。有娃娃凑过来问:老师公,您这草鞋都磨出洞了,咋不换双新的?他眯眼笑,指节敲敲鞋帮:这鞋跟我四十年了,脚认它,它也认路哩。

这话要从七十年前说起。

一、北中镇的放牛娃,佛前那炷没灭的香

觉定法师俗家姓陈,叫多兴。1939年生在太湖县北中镇,那地方山高林密,是禅宗二祖慧可、三祖僧璨驻锡过的地儿。村口老槐树下常有人讲古:当年二祖断臂求法,就在这附近的山坳里。陈多兴打小就听这些,跟着奶奶去村口的小庙烧香,别的娃子偷供桌上的果子,他蹲在蒲团前看香炉里的烟,看它慢慢飘,慢慢散,能看半个时辰。

命苦。他五岁那年,爹在山里采药摔没了,娘抱着他坐在门槛上哭,哭到月亮爬上山头,他扯着娘的衣角说:娘,我给你捶背。那天正好有个云游和尚路过,灰衣灰帽,背着个旧经箧,站在院墙外看了他半晌,临走时摸了摸他的头:这娃子,眼亮得很,跟佛有缘。

娘没把这话当回事,只盼着他长大能扛犁耕地。可陈多兴心里记着那和尚的话,放学路上绕去小庙,帮老和尚扫地、劈柴,老和尚念经时,他就坐在旁边听,听不懂词,却爱那调子,像山涧水淌过石头,清清爽爽。

14岁那年,娘得了场病,咳得直不起腰,家里穷得叮当响,连买副草药的钱都没有。陈多兴跪在小庙的佛前,磕了三个响头:佛祖要是能让俺娘好起来,俺就出家侍奉您。

过了些日子,娘的病竟真轻了些。他跟娘说要出家,娘抱着他哭了半宿,终究是松了手:你心诚,娘不拦你。北中镇的正觉寺,老方丈给他剃度时,说:从今往后,你就叫觉定吧,觉悟本心,定而不乱。

头两年,他还常回村帮娘干活。天不亮就起身,从寺里走十几里山路回家,帮娘挑水、种红薯,太阳落山前再赶回寺里做晚课。娘总塞给他两个热红薯,他揣在怀里,一路走一路焐着,到寺里分给小和尚们吃。

二、 arm上的肉,娘嘴里的汤

变故是在他16岁那年。

开春时,娘突然病倒了,躺床上起不来,水米不进,眼窝凹得像两口小井。觉定请了村里的老郎中,郎中摇着头说:元气亏得太狠,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他跪在娘的床边,握着娘冰凉的手,眼泪砸在娘的手背上。

半夜里,娘迷迷糊糊睁开眼,嘴唇动了动,他凑过去听,才听清娘说:想......想喝点肉汤......

山里哪有肉?那会儿兵荒马乱的,野兔子都藏得深。觉定在屋里转了三圈,看着佛龛上的菩萨像,突然咬了咬牙。他找出娘纳鞋底用的针,在火上烤了烤,又找块干净的布,咬着牙往自己左胳膊上划了一下——不疼,只觉得血热乎乎地涌出来。他割下一小块肉,指甲盖那么大,飞快地用布裹住胳膊,转身去灶房。

锅里添了点山泉水,放了把米,把那块肉切碎了扔进去,慢慢熬。火光照着他的脸,胳膊上的疼一阵阵钻心,他却直盯着锅里的汤,盼着快点熬好。汤熬得稠稠的,他盛在粗瓷碗里,吹凉了,用小勺一点点喂给娘。

娘喝了两口,眼睛亮了些,又喝了几口,竟能轻声说话了:多兴......这汤......香......

那天后,娘竟慢慢能吃饭了。过了半个月,居然能下床走路。觉定胳膊上的伤结了疤,娘看见时问他咋回事,他笑着说:砍柴时不小心划的,不碍事。这疤后来跟着他一辈子,像枚小小的印记,藏在僧衣袖子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夜的月光有多凉,锅里的汤有多暖。

后来他才知道,《贤愚经》里有佛祖前世舍身饲虎的故事,三太子见母虎饿极了要吃小虎,便舍了肉身喂虎。他总说自己不敢跟佛祖比,俺就想让娘活着,娘活着,俺心里就有根。

三、火里抢经,泥里攒钱

1966年,正觉寺遭了大火。

那天风大,火苗从西厢房窜起来,转眼就舔上了大殿的梁。和尚们都往外跑,觉定却往藏经楼冲——楼里存着几箱老佛经,是老方丈传下来的,有手写的《金刚经》,还有本翻得卷了边的《楞严经》。

别去!要塌了!有人拉他,他甩开手,一头扎进烟里。藏经楼的木楼梯烧得响,他抱起最上面的箱子,烫得手直抖,转身往外跑。刚跑出楼门,一声,横梁塌了,烟尘扑了他满脸。

他蹲在地上咳,怀里的箱子紧紧抱着,像抱着块暖玉。那天他抢出了三箱经,胳膊被烧伤了,留了片红疤,他却摸着经卷笑:经在,佛就在。

后来寺里住不了,他回了村,跟着生产队下地干活。白天挣工分,晚上就着煤油灯翻那些抢出来的经,纸页被火燎了边,他就用浆糊小心翼翼粘好。有回队长看见,骂他不务正业,他不吭声,第二天干活更卖力,挑粪时比年轻小伙挑得还多。

他心里憋着个念想:要把寺再建起来。

从那会儿起,他就没穿过新鞋。19岁时买的一双胶鞋,成了,只有走亲戚、去县城时才穿,平时就穿自己编的草鞋。草是山上割的龙须草,晒干了,用木槌捶软,再搓成绳,一编就是大半天。一双草鞋穿半个月,鞋底磨穿了,就再编层草垫补上。

僧衣也是那件,灰布的,穿了四十年。袖口磨破了,就剪块旧布缝上;领口松了,就用线勒紧点。有人送他新布,他婉拒了:这衣跟我久了,知道我冷暖和,新的反倒生分。

1979年,政策松了,太湖县又能信佛了。觉定揣着攒的钱——都是干活攒下的,一分一分攒的,还有帮人看风水、挑草药挣的——开始找地方建寺。他背着干粮满山转,走了半个月,脚磨出了泡,草鞋换了三双。

有天夜里,他梦见观世音菩萨站在黑石山的山顶,笑着对他招手。第二天他就往黑石山去,爬了三个时辰,到山顶一看,愣住了——山坳里有两座旧庵堂的地基,石头垒的,还没塌。

就是这儿了。他蹲在地基上,摸了摸石头,凉丝丝的,塔纳庵,就迁到这儿来。

四、八十岁扛锄头,一颗心装着全村

重建塔纳庵,难。

没钱,请不起工匠,觉定就自己干。他拿着老尺子丈量,画出地基图,一笔一笔描;没石头,就带着几个信众去山里抬,八十斤的石头,他跟年轻人一起扛,腰累得直不起来,晚上贴块膏药,第二天接着干。

2007年,庵总算建成了,花了二十万。钱是他攒的,加上信众捐的,一分一分凑的。大殿的梁是他亲自选的木头,柱子是他盯着立起来的,连香炉都是他蹲在泥里捏的——用山上的红泥,掺了碎稻草,捏成圆的,晒干了,再用桐油刷一遍。

庵建好了,他却没闲着。八十多岁了,还天天下地。庵旁边开了片菜地,种着青菜、萝卜,还有娘爱吃的红薯。他说:自己种的菜,吃着踏实,还能分给村里人。

村里有个张老太,60多岁,儿子没了,儿媳走了,带着个两岁的小孙子,日子过得难。有回觉定路过她家,看见祖孙俩在啃冷红薯,小孙子冻得直哭。他心里一酸,转身回庵里,把自己攒的二十块钱塞给张老太,又抱来一捆柴:烧点热汤喝,别冻着娃。

从那以后,他常去帮张老太。春天帮着种玉米,夏天帮着收麦子,秋天把自己种的红薯送过去一篮子。小孙子渐渐大了,喊他觉定爷爷,他听着,眼睛笑成了缝。

村里谁有难处,他都帮。李家媳妇生娃没钱,他送去攒的鸡蛋;王家老头生病,他上山采草药;有娃上学交不起学费,他把政府给的补助拿出来。有人说他,他笑:佛祖说慈悲为怀,慈悲不是挂在嘴上的,是帮人解了难,心里才舒坦。

现在塔纳庵有了几个年轻弟子,跟着他学佛、种地。弟子们劝他:师父,您年纪大了,歇着吧。他摆摆手:歇啥?地里的菜要浇水,经要念,娃们要教——活着一天,就多干点,干着才像活着。

五、老樟树下,草鞋映着月光

秋夜的金龙山,很静。

觉定法师坐在庵门口的老樟树下,手里拿着双没编完的草鞋,月光洒在他身上,僧衣的补丁像撒了把碎银。弟子们围过来,听他讲过去的事。

这鞋啊,他拿起身边的胶鞋,鞋帮磨得发亮,穿了四十年,底换了三次,还能穿。物件跟人一样,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忠。

师父,您割肉救母,不疼吗?有小弟子问。

他摸了摸胳膊上的旧疤,笑了:疼啊,可一想到娘能喝口汤,就不觉得疼了。人这心啊,装着疼,就忘了疼;装着别人,就忘了自己。

远处村里传来狗吠,近处虫鸣唧唧。老樟树叶沙沙响,像在应和他的话。他把编了一半的草鞋放在石桌上,站起身,往大殿走:该做晚课了。

弟子们跟着他,看他的背影在月光里轻轻晃。草鞋踩在石阶上,没声响,却像踩在每个人心里——那脚印里,有孝,有诚,有坚守,还有一颗暖了太湖几十年的佛心。

有人说,觉定法师这辈子太苦,穿破鞋,着旧衣,劳心劳力。可他自己不觉得。他说:苦啥?娘活过,经保住了,寺建起来了,村里人能笑着跟我打招呼——这都是甜。

月光漫进大殿,照在他翻经的手上。那双手,粗糙,布满老茧,却把日子过得像经卷上的字,朴拙,却有千钧重。而那双穿了四十年的鞋,就放在殿门口,鞋尖朝着山外,像在说:路还长,只要心定,草鞋也能走出坦途;只要心暖,旧衣也能裹住春风。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