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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处默阵前斩将的胜利，让唐军营寨的士气达到了开战以来的顶点。
欢呼声持续了很久，士兵们脸上多日来的疲惫和压抑被兴奋取代，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灼热的战意。
然而，高台之上的李默，脸上却看不到太多喜悦。
他冷静的目光越过欢呼的士兵，投向远方联军的营寨。
那里，死气沉沉，旗帜无精打采地垂着，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士气的低落。
“传令，让程处默、王朗、雷虎、还有各军主将来大帐议事。”
李默对亲卫吩咐道，语气平静。
“是！”
很快，将领们陆续来到中军大帐。
程处默脸上还带着厮杀后的亢奋和得意，铠甲上的血污都没来得及擦干净。
王朗沉稳许多，但眼神也比往日明亮。
雷虎则依旧沉默，只是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其他将领也都精神振奋，显然还沉浸在刚才胜利的激动中。
“诸位，”李默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帐内瞬间安静下来，“阵前斩将，大涨我军威风，程将军有功，当赏。”
程处默嘿嘿一笑，抱了抱拳。
“但是，”李默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切不可因此轻敌。”
他走到沙盘前，指着代表联军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
“敌军虽暂受挫，但其兵力优势未变，主力尚存。”
“我们凭借营寨坚固，战术得当，挫其锐气，耗其兵力，已是不易。”
“然而，久守必失。”
他顿了顿，看向负责后勤的军官：
“我们的粮草、箭矢、还有‘震天雷’，还能支撑多久？”
后勤军官连忙出列，脸上露出一丝愁容：
“回大都护，粮草尚可支撑半月，但箭矢已消耗过半，最为紧要的‘震天雷’……只剩不到三成了。石弹也所剩无几。”
帐内的气氛稍稍凝重了一些。
李默点了点头，似乎早有预料。
他又看向赵小七：
“敌军那边，情况如何？”
赵小七立刻汇报：
“根据斥候和暗线回报，联军连日强攻，伤亡远大于我军，估计至少折损了两三万兵力。其粮草补给线被我们之前袭扰，也出现困难，士兵中已有怨言。尤其是吐蕃和西突厥之间，因为之前指挥混乱和资源分配，矛盾似乎更深了。”
魏征在一旁补充道：
“不仅如此，敌军士气低落，将无战心，兵无斗志。今日阵前斗将失败，更是雪上加霜。老夫观其气，已呈衰败之象。”
李默的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所有人都看着他，等待他的决断。
“我们的袭扰，让他们烦不胜烦，不断失血。”
“我们的防守，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
“瘟疫毒计，被我们破解。”
“阵前挑战，被我们斩将。”
李默的声音逐渐抬高，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冷静。
“敌人现在，就像一头被不断放血，又屡遭打击的困兽。”
“它很疲惫，很烦躁，也很……危险。”
“因为它随时可能因为绝望，发起最后一次，也是最疯狂的扑击！”
众将领神色一凛，纷纷点头。
“而我们的物资，也在消耗。时间，并不完全站在我们这边。”
李默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所以，我认为……”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决战的时机，到了！”
“我们不能等他们耗尽耐心发起总攻，我们要主动引导这场决战！在他们最疲惫，最混乱，士气最低落的时候！”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程处默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地捶了一下胸口：
“大都护！您就下令吧！怎么打？末将打头阵！”
王朗也沉声道：
“陌刀队已休整大半日，体力恢复不少，可堪一战！”
雷虎抬起眼：
“‘烽火团’随时待命！”
李默看着求战心切的将领们，重重一掌拍在沙盘边缘！
“好！”
“传令全军，饱餐战饭，检查兵器甲胄，就地休息，养精蓄锐！”
“今夜，就是我们与敌军决一死战之时！”
“是！”众将齐声怒吼，声震大帐。
“现在，听我部署！”
李默拿起几面代表不同部队的小旗，开始往沙盘上插。
“第一步，疑兵！”
“入夜之后，多点火把，派小股部队在营寨不同方向制造声响，佯装调动，迷惑敌军，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主攻方向！”
“第二步，‘烽火团’再次出击！”
李默将一面黑色小旗，插向了联军阵营的侧后方。
“雷虎！”
“末将在！”
“你亲自带队，挑选最精锐的人手。任务不是斩首，也不是破坏。”
李默盯着他：
“你们的任务是，在敌军最可能溃败的方向，制造更大的混乱！点燃所有能点燃的东西，散布谣言，让他们以为退路已断！要把恐慌，给我深深地种进他们心里！”
“明白！”
雷虎眼中闪过狠厉，重重点头。
“第三步，炮兵与弩兵！”
李默将几面红色小旗，插在了唐军营寨的前沿。
“钱队正！”
“末将在！”
炮兵队正老钱出列。
“把你剩下的所有‘震天雷’和石弹，都给我准备好！不要吝啬！决战一开始，我要你进行三轮最猛烈的齐射！目标，敌军前沿所有疑似集结的区域！给我把他们的阵型彻底炸乱！”
“弩兵同样，箭矢全部下发，决战开启后，不必节省，全力覆盖射击！”
“遵命！”
老钱和弩兵将领大声领命。
“第四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反击！”
李默的手，重重地按在了沙盘上，联军阵营的核心区域。
“程处默！”
“末将在！”
程处默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你的骑兵，是我们最锋利的矛！炮火覆盖之后，敌军必然大乱。我要你，率领所有还能战斗的骑兵，从这个位置……”
李默的手指指向联军左翼和中军结合部，一个相对薄弱的地点。
“狠狠地凿进去！不要管两翼，不要停留！你的目标只有一个——直插敌军中军帅旗！打掉他们的指挥核心！像一把尖刀，捅进他们的心脏！”
“得令！”
程处默兴奋得满脸通红，
“末将必斩将夺旗！”
“王朗！”
“末将在！”
“你的陌刀队，紧随骑兵之后！骑兵撕开口子，你们就跟进去！像一面移动的刀墙，给我把口子扩大，碾压过去！清除所有敢于顽抗的敌人！”
“是！”
“其余各步兵营，紧随陌刀队，巩固战线，扩大战果！”
“……”
一条条命令，清晰明确，将唐军所有的力量，都纳入了这个庞大的决战计划中。
李默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底牌：最后的“震天雷”，养精蓄锐的骑兵，恢复体力的陌刀队，以及潜伏敌后制造混乱的“烽火团”。
这是一个冒险的计划。
一旦反击受阻，唐军将失去营寨依托，陷入兵力绝对劣势的野战，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也是打破僵局，争取胜利的唯一机会！
“诸位！”
部署完毕，李默环视帐内所有将领，声音沉肃。
“胜败，在此一举！”
“大唐的荣光，安西的存亡，就在今夜，系于我等之手！”
“望诸位，奋勇杀敌，扬我国威！”
所有将领齐齐单膝跪地，抱拳怒吼：
“誓死追随大都护！扬我国威！”
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
会议结束，将领们匆匆离开，各自回去准备。
大帐内只剩下李默和魏征。
魏征看着沙盘上那代表着决死一击的箭头，长长吐出一口气。
“李公，此战若胜，您当居首功！老夫……预祝将军，旗开得胜！”
李默望着帐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眼神深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们能做的，都已做了。”
“现在，只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