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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空间中，一片沉寂。
李默和周老匠师还沉浸在刚才那信息洪流带来的震撼中。
大灾变、文明火种、吞噬者……这些词汇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石磊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被那名守护者首领小心地安置在平台旁相对舒适的位置。
首领站起身，看向李默，面具下的眼神复杂。
他似乎能理解李默此刻的震惊与困惑。
他沉默地招了招手，示意李默和周老匠师跟上他，转身向着熔炉侧后方一片相对低矮的建筑群走去。
李默与周老匠师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跟上。
胡栓子等人在入口处焦急地张望，看到李默手势示意无事，才稍稍安心，但依旧紧握武器，与外围的守护者们紧张对峙。
守护者首领带着两人走进一个宽敞的大厅。
这里像是某种资料库或陈列室。
与外面充满未来感的金属风格不同，这里的墙壁上覆盖着大面积的、不知名材料制成的板壁，上面蚀刻着无数复杂的图案和符号。
有些图案描绘的似乎是熔炉运作的原理，各种管道、能量流线的走向。
有些则更像是示意图，展示了各种金属的冶炼过程，材料的合成步骤，以及一些奇特的机械结构。
李默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他快步走到一面墙壁前。
上面用极其精细的线条，描绘了一种多层复合结构的冶炼炉。
旁边配有复杂的符号注释，虽然看不懂文字，但那些代表温度、压力、材料配比的图形化标识，结合他前世的知识，让他瞬间理解了七八分！
“这是远超我们现在的高炉！你看这里，它对热量的利用效率，还有这种……这种催化剂的添加方式！”
李默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周老匠师也扑到另一面墙壁前，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上面描绘的一种新型合金的合成流程。
“妙啊！妙啊！将数种金属在特定气压和温度下融合，再经过急速冷却和锻打……这思路……闻所未闻！若是能成，其坚韧程度恐怕远超我们的‘龙鳞钢’！”
两人如同发现了宝藏的乞丐，贪婪地汲取着墙壁上记录的知识。
这些壁画，显然是为了在极端情况下，即使能量耗尽、电子存储失效，也能以最原始的方式保留核心的技术火种。
守护者首领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李默很快发现，许多壁画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
有些是被利器划伤，模糊了关键数据。
有些则是材质本身老化，剥落了一大块，导致信息缺失。
“可惜！太可惜了！”
周老匠师捶胸顿足，指着一幅关于某种高强度透明材料合成方法的壁画，其中关于催化剂配比的部分完全剥落了。
“没有最关键的数据，我们就算知道原理，也极难复制出来！”
李默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些壁画的价值无可估量，指明了方向，但缺失的关键步骤，可能需要他们用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去摸索、试错。
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就在这时，守护者首领走到了大厅中央。
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柱台，柱台顶端，镶嵌着几片巴掌大小、颜色各异的半透明“薄片”，有的呈现深蓝色，有的呈现暗红色，表面光滑，内部似乎有微弱的光点在缓缓流动。
首领指着这些“薄片”，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指向李默和周老匠师。
他的意思似乎是，这些薄片里存储着信息，可以用类似刚才读取石磊意识的方式读取？
周老匠师又惊又喜。
“大都护！这莫非是……玉简？仙家存储信息的法器？”
李默却更加谨慎。
他前世见过类似的概念，这很可能是某种光学或磁性存储介质，类似于光盘或存储卡，只是技术更加先进。
问题是，如何读取？
刚才石磊是无意识触发了平台，现在石磊昏迷，他们这些“外人”能读取吗？
首领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虑。
他示意李默将手放在一块深蓝色的薄片上。
李默犹豫了一下，依言将手掌覆了上去。
薄片触手冰凉。
一秒，两秒……
没有任何反应。
首领皱了皱眉，似乎也有些意外。
他又示意周老匠师尝试，结果同样如此。
首领自己将手放在一块红色薄片上，片刻后，他摇了摇头，对李默做了一个“失效”或“无法读取”的手势。
李默明白了。
这些存储晶体，很可能需要特定的能量环境，或者像石磊那样的“继承者”权限才能激活。
如今熔炉能量濒临枯竭，这些存储介质，恐怕也大多变成了打不开的黑匣子。
希望再次变得渺茫。
李默不甘心地仔细检查着柱台和那些晶体。
他发现，大部分晶体确实黯淡无光，内部的光点完全静止。
但其中有一块浅绿色的晶体，内部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光点在闪烁。
他指向那块绿色晶体，看向首领，投去询问的目光。
首领走过去，观察了一下，然后对李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先是指了指绿色晶体，做了一个“少量信息”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周围墙壁上的壁画，最后做了一个“相同”的手势。
李默理解了。
这块绿色晶体可能还残存着一点点能量，里面存储的信息，或许与墙壁上某部分壁画内容是相同的，或者互补的。
这几乎是这里唯一可能被读取的晶体了。
但如何读取，依旧是个问题。
难道要等石磊醒来？
李默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残缺的壁画和几乎全部失效的存储晶体。
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空入宝山，却难以带走分毫。
这些超越时代的技术，如同镜花水月，看得见，却难以触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那些壁画指明了方向。
那些冶炼炉的结构，合金合成的思路，甚至一些奇特的化工配方，都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结合他前世的科学知识，或许能大大缩短摸索的过程。
而且，还有那块可能残存信息的绿色晶体。
李默看向守护者首领，指着那块绿色晶体，又指了指外面昏迷的石磊，做了一个“等他醒来”的手势。
首领点了点头。
李默又指向墙壁上的壁画，对周老匠师说道。
“周老，能记下多少，就记下多少！尤其是结构图和流程方向！细节缺失，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试验！”
“明白！老夫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些天工之妙记在脑子里！”
周老匠师激动地说道，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特制的防沙羊皮纸，开始尽可能临摹那些相对完整的壁画。
李默自己也集中精神，运用特种兵强化过的记忆力和图形理解能力，疯狂地记忆着那些最关键的结构图和数据流走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胡栓子派了一名战士进来请示，语气焦急。
“大都护，我们进来快一个时辰了！外面弟兄们都很担心！”
李默从沉浸的记忆中惊醒。
他看了一眼还在努力临摹的周老匠师，又看了一眼门口沉默伫立的守护者首领，以及那块唯一可能还有希望的绿色晶体。
他知道，必须做出决定了。
安西还在等着他，吐蕃的威胁迫在眉睫。
他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告诉胡队正，我们很快出去。”
打发了战士，李默走到守护者首领面前。
他先是指了指自己和外面，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然后，他指着那块绿色晶体，又指了指石磊，最后指向自己，做了一个“带走”和“以后回来”的手势。
他的意思很明确：我们现在要离开，这块晶体，等石磊醒来，我们会想办法读取，我们会再回来。
守护者首领沉默了。
他看看李默，又回头望向中央那庞大而寂静的熔炉，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一丝决绝。
良久，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柱台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浅绿色的晶体取了下来，郑重地递给李默。
然后，他指向李默，又指向石磊，最后指向头顶（代表外界），做了一个“小心”和“保护”的手势。
他同意了。
李默接过那块冰凉、蕴含着可能残存着史前科技火种的晶体，感觉手中沉甸甸的。
这不仅仅是一块晶体，更是一份责任，一个来自消亡文明的嘱托。
“我们走吧。”
李默对终于停下笔，满脸疲惫却又兴奋的周老匠师说道。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这布满技术宝藏却又残破不堪的大厅，转身离开。
守护者首领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如同一个无声的送行者。
当他们走出资料库大厅，回到熔炉主空间时，发现石磊已经醒了。
他坐在那里，双手抱着头，表情依旧有些茫然和痛苦，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看到李默，挣扎着想站起来。
“大都护……我……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脑子里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默快步走过去扶住他。
“回去再说。我们该离开了。”
他握紧了手中那块绿色的晶体。
这一次死亡之海之行，他们找到了“神赐熔炉”，揭开了古老留言的面纱，也带回了残缺却无比珍贵的技术宝藏。
尽管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希望的种子，已经握在手中。
现在，他们必须尽快返回安西。
真正的战争，恐怕已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