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唐边境当炮灰 第100章 安西砥柱

长安的波谲云诡，通过加密的信鸽和秘密信使，跨越千山万水，断断续续地传回了安西。

李默被变相软禁，参赞军机；朝堂之上针对安西的攻讦从未停止；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帝都向这片新定的疆域蔓延。

安西都护府，议事厅。

气氛不同于李默在时的挥洒自如，多了几分沉凝。

主位空悬，下首左右分别坐着代都督赵铁山、副将程处默、长史王朗，以及两位身份特殊的女子——李明月与苏婉儿。

这五人，便是李默离开前指定的“安西决策联席会议”核心。

赵铁山面前摊开着一封刚译出的密信，是李默亲笔，简述了长安朝局以及可能面临的经济打压风险。

“大将军在长安，步履维艰。”

赵铁山声音低沉，带着沙哑，

“朝廷下一步，很可能冲着我们的钱粮和工坊来。”

程处默一拳锤在案几上，震得茶盏乱响：

“直娘贼！默哥在前方拼命，他们在后面捅刀子！要我说，咱们……”

“处默！”

王朗出声打断，他心思更为缜密，

“谨言慎行。大将军将安西托付给我们，是信任，更是责任。越是此时，越要稳住。”

他看向众人：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对手会从哪里下手，我们又如何应对。”

李明月一身利落的骑射服，眉宇间英气不减，接口道：

“我在与龟兹、于阗等国使节夫人往来时，听到一些风声。近来有些长安来的‘贵人’，似乎在暗中打听我们与西域各国的具体贸易数额，特别是琉璃和精铁器的交易。言语间，颇有挑剔我们‘与民争利’、‘擅开边贸’之意。”

她负责的便是对外联络与部分情报收集，尤其是通过贵族女眷的渠道，往往能获得官方文书之外的信息。

苏婉儿面前则堆着几卷账册和商号传来的简报，她秀眉微蹙，指着其中几条记录：

“明月姐姐所言非虚。不仅如此，我们设在河西的几个大商号都传来消息，近期有多股资金在暗中收购市面上流通的安西琉璃，并试图抬高石炭、硝石等原料的价格。动作虽隐秘，但规模不小，不像散兵游勇。”

她抬起眼，目光冷静中透着一丝锐利：

“更蹊跷的是，有几家与我们合作多年的关中供应商，突然变得支支吾吾，要么要求提高预付定金，要么暗示后续供货可能不稳。我派人查过，这几家背后，似乎都有关陇世家背景的商号在接触。”

“关陇世家？”

赵铁山眉头紧锁，

“是长孙家那些人？”

“不止。”

苏婉儿摇头，

“资金流向很复杂，有关陇的，似乎也有江南的背景，甚至……还有西域大胡商的影子。他们看似各自行动，但目标却出奇一致——都在针对与我们安西有关的商贸活动。”

王朗深吸一口气：

“看来，如大将军所料，一场针对我们的经济绞杀，已经在暗中布局了。他们这是要断我们的财路，卡我们的原料，让我们不战自乱。”

程处默怒道：

“怕他个鸟！咱们兵强马壮，还能让几个商人给掐住脖子？”

“处默，打仗你在行，但这经济战，不比沙场厮杀轻松。”

赵铁山沉声道，

“没了钱粮，大军如何维系？没了原料，工坊如何运转？烽火团的神臂弩、霹雳火，难道能凭空变出来？”

他看向苏婉儿：

“婉儿姑娘，商路和工坊是你一手打理，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苏婉儿早已深思熟虑，此刻从容应答：

“赵叔，诸位。我认为，对方此举，是阳谋。他们利用其在朝堂和传统经济领域的优势，想从根源上削弱我们。我们若硬碰硬，正中下怀。”

“我的对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第一，明面上，我们的商号一切如常，甚至可以对部分非核心商品适当降价，示敌以弱，让他们以为我们并未察觉，或者无力反抗。”

“第二，暗中，立刻启动应急方案。一方面，利用我们之前建立的秘密商队和仓库，绕开传统官道和容易被监控的节点，从小路、山路秘密运输核心原料，优先保障军工坊的供给。另一方面，加快安西本地替代原料的勘探和开发，不能完全受制于人。”

“第三，资金方面，收缩部分不必要的开支，回笼现金。同时，可以利用他们抬价收购琉璃的机会，适当放出一些库存，套取资金，迷惑对方。”

李明月补充道：

“对外方面，我会加紧与西域诸国，特别是那些与我们利益捆绑较深的王公贵族的联系，确保丝路北道和草原商路的畅通，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必要时，可以给予他们一些更优惠的条件。”

王朗点头表示赞同：

“内部也需稳定。裁军的命令已下，军中难免有议论。需加强抚慰，讲明利害，同时也要谨防有人借此机会煽动人心。联席会议需定期巡视各营，稳定军心。”

赵铁山听完众人的意见，心中稍定。

李默留下的这个班底，文武兼备，内外协同，确实能独当一面。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决断的力量：

“好！就依此计行事！”

“处默，你负责军中稳定，弹压任何可能的骚动，同时派出斥候，加强对河西方向官道的监控，若有异常，及时通报。”

“王朗，你负责内部协调与文书，确保政令畅通，同时留意各级官吏动向，防止内鬼。”

“明月，西域诸国的关系就拜托你了，务必稳住我们的外围通道。”

“婉儿，经济战线是你的主战场，放开手脚去做，需要军队配合的地方，直接找处默或者我。”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铿锵：

“大将军将安西交给我们，我们就要把这杆大旗牢牢立住！让长安那些人看看，安西，不是谁都能来捏一把的软柿子！”

“是！”

众人齐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迅速行动起来。

苏婉儿回到自己处理商务的院落，立刻召来几名心腹管事，开始下达一道道指令，调整商路，调动资金，布置疑阵。

李明月则翻身上马，带着一队护卫，直奔龟兹王城，她需要与那位对安西颇有好感的龟兹王后进行一次“亲密”的会谈。

安西这座巨大的机器，在李默离开后，非但没有停摆，反而在其核心团队的驱动下，更加高效、也更加警惕地运转起来。

站在都护府高耸的望楼上，赵铁山眺望着东方，眉宇间的忧色并未完全散去。

他知道，苏婉儿和李明月发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对手联合了关陇、江南乃至西域的势力，布下的这张网，究竟有多大？多密？

安西这艘刚刚经受住战火考验的巨舰，能否在即将到来的、无声的经济风暴中，继续破浪前行？

他握紧了冰冷的墙垛，目光坚定。

无论风雨多大，他们都必须守住这里，等大将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