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康拉德伯爵的城堡，“巨岩堡”，坐落在诺兰山脉的一处险要隘口，如其名一般，是一座用巨大的花岗岩垒砌而成的、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塞。数个世纪以来，埃尔文家族的旗帜始终在这座城堡上空飘扬，象征着他们在北方边境不可动摇的统治地位。
然而，这一天，巨岩堡那素来以沉稳和威严着称的议事大厅里，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康拉德伯爵，一位年近五十、身形魁梧、脸上带着数道刀疤的男人，正死死地盯着面前长桌上的一样东西——一块其貌不扬的青黑色钢锭。
他的身旁，站着几位家族中最核心的成员和最信任的骑士。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与伯爵如出一辙的、混杂着震惊、贪婪与忌惮的复杂表情。
另一侧，风尘仆仆的布兰登骑士，刚刚结束了他那激动人心的、长达一个小时的汇报。他详细描述了鹰巢城那座“黑色神殿”如何吞吐铁水，描述了水力驱动的巨锤如何锻造钢铁，最后，他重现了自己用佩剑劈砍钢锭，结果剑刃崩口的那一幕。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那柄断了刃的、价值不菲的佩剑，就摆在钢锭的旁边，形成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无声的对比。
“你是说……这样品质的‘钢’，那个亚恩·施瓦茨瓦尔德，一天就能产出数千磅？”伯爵的弟弟，以精于算计着称的财务官乌尔里希，声音干涩地问道。他几乎无法想象那背后代表的财富。
“是的，叔父。”布兰登肯定地回答，“我亲眼所见。那座高炉一旦点燃，就可以日夜不息地生产。只要有足够的矿石和木炭，它的产量，是我们整个伯爵领所有铁匠铺加起来，一年都无法企及的数字。”
议事厅内，响起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不可能！”一名年长的、留着花白胡子的骑士断然否定，“这一定是某种巫术！是那个小子从幽邃森林里带出来的邪恶魔法！我们应该集结大军，邀请教廷的审判官，去净化那片被污染的土地！”
他的话，代表了在场一部分保守派贵族的观点。他们无法理解，也拒绝接受这种颠覆性的力量。
“然后呢，格哈特爵士？”康拉德伯爵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两块岩石在摩擦。“用我们骑士的长剑，去冲击他那能发射雷霆的火枪？用我们引以为傲的盔甲，去抵挡这种连剑刃都能崩断的新式钢铁？还是说，我们指望马尔库斯那个唯利是图的执事，会为了我们，去得罪一个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财富的‘虔诚领主’？”
伯爵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格哈特骑士的心上，让他哑口无言。
康拉德伯爵站起身，走到那块钢锭前，用粗糙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它冰冷而坚硬的表面。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令人战栗的力量。
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一个从血与火中爬出来的统治者。他或许不懂经济，不懂政治，但他懂战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新材料，将如何改变战争的形态。
“他提出了三个条件。”康拉德伯爵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承认他的领地永久独立，不受干涉。二，开放商路，免除关税。三，用我们的诺兰佩尔战马，换他的钢。”
“简直是痴心妄想！”财务官乌尔里希立刻叫了起来，“第一条，等于是在我们伯爵领的版图上，硬生生挖走一块！第二条，每年光是过境税，我们就要损失数百金币！至于第三条……战马是我们骑兵的根本，怎能轻易交易！”
“那么，乌尔里希，”康拉德伯爵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盯着自己的弟弟，“告诉我，我们有什么选择？拒绝他，然后等待着他用这种新式钢铁，武装出一支刀枪不入的军队，再用他那神秘的火枪，将我们射成筛子？还是说，你认为我们的士兵，在看到自己的武器无法伤害敌人分毫时，还能保持战斗的勇气？”
乌尔里希的脸色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他们有什么选择？
战争，打不过。封锁，没有意义，人家可以自给自足，甚至通过教廷的关系，从其他地方打开商路。
他们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合作。
“这是一个魔鬼的交易。”康拉德伯爵低声说，眼中却闪烁着决断的光芒，“但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必须得到这种钢铁，不惜任何代价。因为我有一种预感，在不远的未来，拥有这种钢铁的数量，将直接决定一个家族的存亡。”
他做出了决断。
“布兰登。”他看向自己的年轻骑士。
“在，伯爵大人！”
“你立刻返回鹰巢城。告诉亚恩·施瓦茨瓦尔德，他的三个条件，我全部答应！”
“但是，”伯爵的话锋一转，眼中露出一丝老辣的精明，“交易的细节，需要重新商议。关于领地独立的文书，我会签署，但必须加上一条——在面对共同的、来自帝国之外的敌人时，鹰巢城必须无条件接受我的军事指挥。这是作为盟友的基本义务。”
“关于商路，我们可以免税，但他必须保证，每年通过我们商路销售的钢材，不得低于五千磅，并且，我们需要拥有优先采购权。”
“至于战马……一百磅钢换十匹马，可以。但我要求，第一批交易，我要一千磅钢！我需要立刻为我最精锐的五十名‘巨岩卫队’骑士，换装用新式钢材打造的胸甲和头盔！”
康拉德伯爵的条件，看似苛刻，实则充满了对现实的妥协和对未来的渴望。他放弃了虚无的宗主权，转而追求实际的军事捆绑和经济利益。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将这股新力量的一部分，抓在自己手里。
“遵命，大人！”布兰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一个全新的联盟，即将诞生。
五天后，当布兰登带着康拉德伯爵的回复和第一份“大订单”回到鹰巢城时，亚恩正在军械所里，亲自监督着第一批新式武器的生产。
在水力锻锤和优质钢材的支持下，第一批十支全新设计的火枪，已经接近完工。
它们不再是笨重的火门枪，而是拥有了更长的枪管、更符合人体工程学的枪托，以及——一个划时代的进步——由亚恩凭借石碑中的知识，简化设计出的、原始的“燧发机”！
这个结构，用弹簧、击锤和一块燧石，取代了原本需要时刻保持点燃的火绳。它让火枪手彻底摆脱了明火的束天，可以在任何天气下，随时准备击发。这不仅仅是方便，更是战术上的巨大飞跃。
“大人，伯爵的信使回来了。”卡尔走进来报告。
亚恩放下手中的一把燧发枪，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接过了布兰登递来的、盖着埃尔文家族雄鹰火漆的羊皮卷。
他迅速地看完了伯爵的回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康拉德伯爵是一个聪明人，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那些附加条件，对亚恩来说，根本无伤大雅。军事捆绑？面对共同的敌人？这正中亚恩下怀，他巴不得能有一个“合理”的借口，将自己的军事力量投射到领地之外。优先采购权？他更不担心，因为钢铁的定价权，牢牢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告诉伯爵大人，他的条件，我全部接受。”亚-恩对布兰登说，“第一批一千磅钢材，十天之内，就能备好。我希望，到时候能看到五十匹膘肥体壮的诺兰佩尔战马，出现在鹰巢城的马厩里。”
交易，正式达成。
亚恩的心情无比舒畅。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将一个潜在的、最危险的敌人，转化成了一个临时的、被利益捆绑的“客户”兼盟友。
他为自己赢得了又一段宝贵的发展时间。
他拿起那把刚刚完成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燧发枪，走到军械所外。
他熟练地装填好火药和弹丸，将击锤扳到待发位置。
他举起枪，瞄准了一百步外的一个木靶。
“砰！”
一声比火门枪更清脆、更响亮的爆鸣！
燧石与火镰撞击，迸射出的火花瞬间点燃了火药池，枪膛内的火药随之引爆。一颗铅弹呼啸着，精准地命中了靶心！
亚恩看着远处的靶子，又看了看手中这把划时代的武器。
“给它起个名字吧，大人。”卡尔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
亚恩抚摸着光滑而坚硬的枪身，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就叫它……‘鹰击’I型步枪。”
“鹰击……”卡尔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向往。
“是的。”亚-恩的目光，望向北方那连绵的诺兰山脉，“我们的钢铁之翼已经铸成。现在，是时候让帝国的群山，都听一听，雄鹰的啼鸣了。”
第一份订单的完成，将是鹰巢城这台战争机器，第一次向世界展示其獠牙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