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村的夜,静得能听到后山鱼塘里偶尔响起的轻微水花声。月光透过窗棂,在梅运来那间简陋的卧房里洒下一片清辉。他仰面躺在硬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黑黢黢的房梁。
额头的纱布已经拆了,留下一块淡粉色的新肉,在月光下泛着点微光。白天张老祖孙带来的震撼还没完全消化,林彩霞那句“你懂药?”的余音还在脑子里嗡嗡回响。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硬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哼!小子!这点阵仗就睡不着了?出息!】 李十八那老鬼的声音适时在识海里响起,带着一贯的鄙夷。
“你懂个锤子!” 梅运来没好气地在心里回怼,“老子是在想那‘灵泉鱼’!撒了‘仙灰灰’是活蹦乱跳了,可啥时候才能长到能卖钱的大小?总不能一直喝西北风吧?还有那叶天剑龟儿子,吃了这么大亏,肯定憋着坏屁呢!老子得防着点!”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和…一丝丝被林彩霞看穿的心虚。
李十八嗤笑一声:【鱼?有老子的‘仙灰灰’引动地脉水精,顶多三个月,保准肥得流油!至于那姓叶的小爬虫?跳梁小丑尔!你现在的脚杆,一脚就能把他踹进护城河!怕他作甚?安心睡你的觉!别打扰老子参悟!】
被李十八这么一呛,梅运来更睡不着了。他索性坐起身,趿拉着破胶鞋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清凉的夜风灌进来,带着泥土和灵野菜的清新气息。他望着窗外月光下静谧的村庄轮廓,心里那点烦躁渐渐被一种踏实感取代。管他叶天剑还是张济仁,老子有鱼塘,有菜地,有李十八这老鬼(虽然烦人),还有…幺妹儿的钱袋子(划掉)支持!日子总归是越过越有奔头!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关上窗户回去挺尸。
村口方向,两道雪亮的车灯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夜幕!引擎低沉的咆哮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宁静。
梅运来眉头一皱。这大晚上的,谁还往村里跑?听这动静,还不是普通车。
很快,一辆线条流畅、造型低调却难掩奢华的深蓝色宾利欧陆GT,如同暗夜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村子,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梅运来家那扇破旧的院门外。车灯熄灭,车门打开。
驾驶位下来的是林彩霞的司机,动作干练。副驾下来的,赫然是王莲!她脸上带着一丝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很亮。而真正让梅运来心头一跳的,是后座下来的人。
月光如水,勾勒出来人窈窕的身影。依旧是那身素雅得体的改良旗袍,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米白色羊绒开衫,长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颊边。气质温润,如同月下绽放的玉兰。不是张雅又是谁?
她怎么又来了?还这么晚?梅运来心里咯噔一下。
王莲已经小跑着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梅大哥!张小姐亲自来给你送东西!快开门!”
梅运来一头雾水,赶紧披上件外套,趿拉着鞋跑去开院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张雅站在月光下,看到梅运来那副睡眼惺忪、趿拉着破胶鞋、外套还歪歪扭扭的模样,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唇角弯起一个清浅而真诚的弧度,眼中带着几分歉意:“梅先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休息了。”
“没…没事!张小姐太客气了!快请进!” 梅运来连忙侧身让开,心里直犯嘀咕。送东西?白天不是送了厚礼了吗?还送?
张雅并未进院子,只是站在门口。她身后的司机恭敬地递上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其考究的深紫色丝绒礼盒。礼盒表面用金线绣着繁复而神秘的云纹,在月光下隐隐流淌着低调的华光。
张雅双手接过礼盒,郑重地递向梅运来,声音清晰而柔和:“梅先生,彩霞姐。爷爷回去后,对今日吴家村一行感慨良多,对梅先生更是赞不绝口。恰好,州城三天后将举办一场规格极高的慈善拍卖晚宴,由‘瀚海阁’主办。爷爷动用了些关系,特意为二位争取到了两张请柬。爷爷说,或许那里的拍品,能入得了梅先生的眼。爷爷身体初愈,不便亲自前来,特嘱托我将请柬送到二位手上,聊表心意,也望二位莫要推辞。”
拍卖会?瀚海阁?请柬?!
梅运来看着那华贵得晃眼的丝绒礼盒,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州城…拍卖会?那不是电视里那些有钱人戴着白手套举牌牌的地方吗?跟他这个穿胶鞋、蹲泥地里的乡下人有啥关系?张老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王莲。王莲拼命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快接!快接!
梅运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出他那双沾着泥灰、骨节粗大的手,小心翼翼地、甚至有点笨拙地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却感觉沉甸甸的礼盒。入手丝绒触感温软细腻,带着一丝凉意。
“张老…真是太客气了!太破费了!” 梅运来捧着盒子,感觉像捧了个烫手山芋,嘴里只会重复着感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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