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那冰冷、规律、如同催命符般的声响,是救护车后厢里唯一清晰的主旋律。每一次“滴”声响起,都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在林彩霞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车厢内充斥着消毒水、血腥和一种药物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源自梅运来体内深处的微弱阴寒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红蓝爆闪的灯光透过狭小的后窗,将车厢内的一切切割成明暗不定、快速变换的诡异碎片。每一次灯光扫过,都清晰地映照出担架上那张毫无血色、死气沉沉的脸,映照出林彩霞失魂落魄、布满泪痕与血污的惨白面容。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半跪半趴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双手死死攥着担架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僵硬的青白色。指甲缝里嵌着的碎石碎屑,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膝盖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刚才磕碰的伤)早已麻木,赤着的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似乎也冻结了,感觉不到疼痛。她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脸,只剩下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线的绿色波形,只剩下耳边这催魂夺魄的“滴滴”声。
医生和护士如同绷紧的弓弦。护士半跪在担架旁,身体随着救护车的每一次颠簸而晃动,双手却稳如磐石——一手死死按压在梅运来胸口那不断被暗红色缓慢浸润的厚厚加压绷带上,另一只手高举着输液袋,确保药液能顺畅地流入那苍白手臂上的静脉。她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得近乎偏执,每一次梅运来因为颠簸而发出的微弱呻吟或眉头微蹙,都让她按压绷带的手指力道下意识地再加重一分。
医生则紧盯着监护仪的屏幕,眉头拧成一个化不开的死结。他的嘴唇快速翕动,报出一连串低沉而急促的数字:“收缩压85,舒张压50……心率115,窦性……血氧93……还在掉……”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狭小的车厢里,砸在林彩霞的心上。他一边报数,一边迅速调整着输液架上悬挂的几袋药液的点滴速度,动作精准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
“氧气!流量再开大一点!” 医生头也不抬地命令道。
护士立刻腾出一根手指,摸索着将氧气面罩的调节阀猛地又拧开一大圈。面罩下,梅运来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些,但那微弱的气流拂过面罩边缘,带起的水雾依旧稀薄得可怜。
“州城一院急诊和手术室联系上了吗?告诉他们,重伤员!复合伤!疑似内出血!失血性休克!体内有不明阴性能量残留!让他们做好准备!快!” 医生对着驾驶室方向吼道,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驾驶室传来司机同样急促的回应:“联系上了!已经在清绿色通道了!五分钟!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林彩霞的心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看着梅运来胸口绷带上那片不断扩大的、粘稠的暗红,那刺目的颜色在红蓝灯光的闪烁下,如同地狱深处绽放的妖异之花。每一次颠簸,那暗红的范围似乎都在向外延伸一丝丝!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而残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几乎要盖过那冰冷的“滴滴”声。后怕的浪潮从未退去,反而因为眼前这真实的、不断恶化的濒死景象而变得更加汹涌!那个遮天蔽日的魔影,那撕裂夜空的鬼爪,梅运来浑身浴血如同破布般倒下的画面……反复在她脑海里切割!她甚至能“闻”到那魔影带来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冷腥臭!
“呜……” 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再次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溢出,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冰冷而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灼热的刺痛感。她好怕,真的好怕!怕这“滴滴”声下一秒就变成刺耳的长鸣!怕那微弱的绿色波形骤然拉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怕这救护车,最终驶向的不是医院,而是……
就在这时!
一直死死攥着担架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金属里的林彩霞,瞳孔骤然收缩!
她一直紧握着梅运来那只没有受伤的手!那只手冰冷、无力,如同没有生命的玉石。然而就在刚才救护车一个剧烈的颠簸,梅运来的身体随之猛地一震,胸口绷带上的暗红瞬间又扩大了一圈的同时——
她清晰地感觉到,梅运来那只被她握着的手,那只冰冷的手,手指……极其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不是无意识的痉挛!是一种……一种仿佛在摸索什么?或者说,在……确认什么?
林彩霞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将视线从梅运来惨白的脸上移开,死死盯住了那只被她握着的手!
梅运来的手……那只骨节分明、此刻却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他的拇指,极其缓慢地、异常艰难地……向内……弯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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